經過一陣折騰,黑夜籠罩下來了。進礦洞的苦工終於回來了。
他們身上全是青灰的沉沉死氣,好像一具具沒有自主意識的身體一樣。長久的折磨讓他們眼裡的光磨平了。
唐雲意在一個遍布眼線的地方終於尋到出來的機會。他混進了苦工的隊伍,與他們一樣,穿著破爛的衣服,去領黑麵饅頭和清得跟水一樣的粥,然後坐到一邊,慢慢的吃起來。
他時不時的偷瞄那盆黑麵饅頭,他的肚子對食物太渴望了,他不得不拿出更多的精力來按住自己的四肢,避免自己衝動過度而衝出去把黑麵饅頭占為己有,打草驚蛇。
夜深了,苦工們才能回去睡覺。簡陋的木棚,四處漏風,很多人擠在一處,連腳都撐不開。待遇比豬還差,起碼是幾頭豬在一間豬圈,夠敞開四蹄睡覺。唯一比豬好的是,人不亂拉。但是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臭汗味,辣得眼淚直流,跟待在豬圈彆無二致。
這群死氣沉沉的人很快陷入夢中,他們疲乏的打起呼嚕,唐雲意生出了一種錯落,他處在滿是青蛙的池塘裡,兩耳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他被折磨得睡不著,肚子因為饑餓而痙攣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餓暈,然後被他們拿去喂吃人樹。
外頭的守衛已經輕鬆了。唐雲意剛要起身,一個模糊的黑影先他一步站起來。貓著身子,從睡熟的人體上翻越而過,
唐雲意以為這裡的人都是一副死灰氣沉的模樣,原來還有一個不羈的靈魂在掙紮。他想也沒想,跟了上去。
那道人影的想法與他不約而同,都是向著簡陋小廚房去。唐雲意被趕回來急,並不知道硝石礦裡有多少個苦力。
乾苦活的,一頓一個黑麵饅頭再加一碗清水粥。豬來了都得餓得兩眼冒出綠光。
那道黑影雖然餓得背脊跟刀脊一樣,行動很靈敏。他對附近得守衛摸得一清二楚,輕巧的躲過守衛的眼線。來到了簡陋的小廚房。
他沒有翻,隨意看了幾眼之後就走了。唐雲意不行,他餓得兩眼發昏。黑影一走,他立刻過去翻碗鍋,鍋裡比他的口袋還乾淨。
肚子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好像一群鴿子在肚子裡抗議。胃部痙攣收縮帶來的痛苦讓唐雲意忍不住俯下身來緩解疼痛。
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唐雲意驚了。這個四麵五牆的小破棚除了灶台就沒有藏身之處了。
突然有一個黑影覆蓋下來,一塊黑布把兩人籠罩在了灶台下。守衛過來,放眼過去,全是一團團陰影。
腳步聲離開之後,灶台下的兩個人麵麵相覷。唐雲意麵前的這個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瘦脫相了。臉頰凹陷,顴骨高高聳起,眼窩深陷,襯得眼睛很大。頭發淩亂紮成發髻,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成布條,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在對方眼中,隻有疑惑。唐雲意畸形的麵容讓他不禁錯覺,女媧走神了。
山穀周圍全是高山,山頂有守衛把守。被山峰圍攏的山穀好像一口天井,抬頭往上看就看到墨藍色的天空。稀疏的星辰在頭頂上閃爍。
山穀中的風陰涼,男人把黑布攏在身上,盯著唐雲意,“你是新來的?”
“你……怎麼知道?”
“麵色紅潤,還沒被摧殘過……”
“嗬嗬……”,唐雲意傻笑。男人忍不住“嘖嘖”起來,“你也隻能笑今晚了,明天你就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
“這裡是地獄。你是自願來還是被擄來的?”
“應該沒有人願意自願來吧……”,唐雲意不確定。
“我叫於九葉,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