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唐雲意又轉過去看付離和唐雲薇。
唐雲薇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付離日日夜夜守在身邊。眉眼透露溫柔的付闋讓唐雲意時常失神,好像付離沒有死去,他還活著。
“看我乾什麼?”
小雨淅淅瀝瀝,兩人在屋簷下擺了一張小桌子,來一壺小酒,好不愜意。
“我感覺你有好多事瞞著我,我是不是應該對你深挖?”,西疆的酒精度數不高,喝起來像喝飲料。
付闋哼了一聲,給他倒滿酒,“深挖我,對你沒有好處”
“你是不是很早就認識我?”,他時常感覺與付離認識了很長的時間,久到已經隔了一個世紀。
“你高興就好……”,付闋沒有與他辯下去,可能要當爹了。眉眼多了幾分柔情,江湖上的殘酷在眉眼上幾乎無痕。他當初可是要殺了唐雲意,一見唐雲意,那雙眼睛就變成瑪瑙色,陰陽怪氣。
唐雲意喝多了酒,終於微微有點上頭,他左手撐著腮,看著付闋略微圓潤的臉,“我失憶了,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是說……如果我真的炸了天樞,是因為我發現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
逃亡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炸與不炸之間來回徘徊。唐雲意隻是一個小混混,沒有能力炸了天樞。但是他開外掛了,唐雲意又不得不懷疑。如果真是原來的唐雲意炸了天樞,目的是什麼?如果跟建昭帝有仇,直接找建昭帝報仇即可,何必非得炸了天樞?
“失憶未嘗對你不好……”,付闋的神色很淡。似乎不願意多聊。
“你明明知道很多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付闋……”,唐雲意臉上浮現一層薄怒。
“將來你會懂的……”,付闋起身,“我得去看雲薇了,她隨時會生……”
唐雲意看他遠去的背影,喊了一聲,“阿姐發動時,記得告訴我”
唐雲你打算冒雨回玉浮山,蕭燦轉角急匆匆的走過來,與唐雲意撞個正著。
蕭燦全身濕噠噠,顯然是淋雨回來。發梢上滴落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衣服淋濕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有些瘦削的身形。
他站在廊下的儘頭,微微顫抖著,嘴唇被凍得有些發紫,水漬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模糊的痕跡。
“鬼啊”,唐雲意大叫了起來,像看到鬼魅一樣往後退了好幾步。
蕭燦不驚不躁,脫下外衣,雙手交叉擰乾外套,雨水似乎已經滲透到每一個角落,怎麼擰都擰不乾。他歎了口氣,準備轉身走向房間,洗個熱水澡驅散身上的冷意。
“大驚小怪”,他狠狠瞟了一下唐雲意。
“蕭燦,你變醜了,你知不知道?”
蕭燦不以為然,“洗乾淨我還是矜貴的上清國世子”
唐雲意對他的話保持懷疑。蕭燦現在這個狀態,跟鬼如出一轍。臉上的肉好像被刀旋去了,眼眶深凹,顴骨凸起,嘴唇發白,皮膚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青色。
他的腳步略顯漂浮,仿佛全身力氣已經耗儘,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紙片人,即將隨風飄去的感覺。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聚不起焦。好像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副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幾日不見,蕭燦更加消瘦,裡衣都襯不起他的身材。白色的裡衣遠看過去好像一個破口袋搭在一根竹竿上。
蕭燦覺得累,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下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微微喘息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的手指無力地抓著牆邊的扶手,指甲深深嵌入木頭中。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黏稠起來,他的意識在混沌中漸漸模糊,隻一片黑暗在眼前蔓延。
“雲意,我可能淋雨發燒……”,蕭燦順著牆緩緩的滑到地上。
“你發什麼燒?你是被女鬼吸了陽氣?”
唐雲意用力把蕭燦揣起來,力量不過足夠把蕭燦拉起來,蕭燦卻如同遭受了巨大的力量壓迫,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彆……拉我,我有點暈……”,不知今晚為何,他覺得走路特彆吃力。力氣好像被抽乾了。
唐雲意捏住他的手腕,一縷真氣進入蕭燦的體內,一直探到真氣池,裡麵乾涸得仿佛湖底皸裂。
“你不知陽氣被吸了,真氣也沒了,走……”,唐雲意用力的拉扯蕭燦,“我倒要去看看那個女人是誰?堂堂一個上清國世子,離開了女人活不了?”
唐雲意很憤怒,阿耶若是前車之鑒,他竟不知悔改。來到西疆之後,又朝三暮四,再不斷絕關係,上清國世子的小命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我不去……她已經回去了”
“你不去也得去”
“我不去,我很累”
“必須去”
兩人在廊下互相糾纏,蕭燦憑借最後的力量,八爪魚般的纏上唐雲意。
“火山哥,你放開我”
“不放,我不許你去傷害她”
“我不傷害她,我問她點事……”
飄著霧氣的黑暗牆頭,突然爬上一個女孩子。牆不算高,女孩不像是爬,像是站立在牆外。她一臉憂心的看著唐雲意揉搓蕭燦。
“不要傷害他,我離開他就是了”
溫柔如山泉叮咚的聲音從牆上傳過來。唐雲意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慘白著小臉的姑娘出現在牆頭上。雨飄在她身上,身著單薄的她瑟瑟發抖。嘴唇凍得發紫,被雨水淋濕的長發貼在她的臉頰上,梨花帶雨,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她的眼眸中透著一絲驚恐與迷茫,對上唐雲意時,好像變成了豎瞳,一瞬間又變成圓瞳。
唐雲意的目光被她吸引。這樣柔弱的姑娘,孤零零的出現在牆頭上,透過光線,還可以看到她的影子。
鬼怎麼會有影子?姑娘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目光與他對視。那一刻,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她咬了咬嘴唇,顫抖著身子,乞求唐雲意放過蕭燦。
“姑娘,下來,我們談一談”
姑娘像是聽見了什麼要緊,整個人突然變得慌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