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綁架阿菀的目的是什麼？”，阿泰完全放開了，絲毫不懼怕唐雲意。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表明他正在強製壓抑手上的疼痛，他的手腕如同撞在了高速衝撞上來的鐵板，骨節脫臼。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進衣領。喉結艱難滾動兩下，將即將溢出的呻吟重新咽回喉嚨。顫抖的指頭根本使不上。
他努力地將手指微微彎曲，試圖緩解那鑽心的痛感，但每一次嘗試都像在撕扯痛覺神經，劇烈疼痛從手蔓延全身，讓他忍不住全身顫抖。
他不能讓唐雲意看到他的脆弱，挺起胸膛，強裝鎮定。但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雙眼被一層痛苦的迷霧籠罩，卻倔強的透露出一種不屈的意誌。
黑暗裡，唐雲瞧不太清楚。阿泰緩緩地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在受傷的手上，試圖用另一隻手的力量來穩定住脫臼的關節。
唐雲意如恍然大悟般。阿泰的目的是什麼？
“唐雲意，我已經是西疆叛徒，我綁架了阿菀，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他們會因為我綁了阿菀而屈服我的要求？”
“阿菀呢？”
“我不知道。我雖叛變了西疆，但我到底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會泯滅良心殺了阿菀……”，阿泰抿了抿乾躁的嘴唇緩解疼痛，“我也想知道阿菀在哪裡？”
冷靜下來，唐雲意開始追問他的目的，“你進入蠱洞為了什麼？這些年，你是不是和西疆人還保持聯係？”
阿泰冷笑連連，眼裡閃現一抹悲愴淒苦之意，“我是個叛徒，他們恨不得殺了我血債血償。”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昏暗，看向唐雲意，充滿了仇恨與憤怒，卻不是對著唐雲意。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我進蠱洞來……”，阿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裡跳動的心臟很微弱，幾乎快撐不起他，“你在北陸重傷了我，雖然沒有命中我的心，卻讓我痛不欲生”
阿泰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從小有先天之疾，他們說我活不長了。我不甘心，憑借自己的努力活到了現在……”
唐雲意卻不打算放過阿泰，誰不會裝可憐。這種人，比狐狸還要狡猾，“既然如此，你已經拿到了蠱蟲，你為何不離開，為何要往下走？”
阿泰兩邊嘴角都勾出一個不屑的弧度，“我跟你一樣，很好奇。你能聽到附近的鬼哭狼嚎聲，我身為九品蠱師，自然也聽到……”
“你早就知道，所以故意引我來？”
“對啊，我想借你唐雲意的手查一查……”，阿泰忽然咳了起來。大約是不想讓唐雲意看到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很快強製恢複過來。
“查什麼？”
阿泰看向了洞窟深處，漆黑的深處傳來低頻的痛苦呻吟聲音，仿佛一把無形的利刃，撕裂著他的腦袋。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出一絲驚恐與不安。這種毛骨悚然的聲音，好像有無數靈魂被困在地獄深淵。
“你來西疆不久了吧，想必我的所作所為，你一定聽過了吧？”，不知為何，阿泰眼裡透出一股無助和悲涼。
“所以你真的殺了三長老還有重傷六長老和七長老？”，此刻的阿泰，再也遮掩不住身上的虛弱之色。他的呼吸開始急促，嘴唇發紫。
“是，我殺了三長老，又重傷了六長老和七長老”
唐雲意以為阿泰會否認，但他很爽快的承認了。
“為什麼要殺了精心栽培你的人？”，唐雲意不理解，但選擇聽阿泰的理由。
阿泰臉上露出虛弱的表情，雙眼放空，記憶好像回到了那一晚。他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而紊亂，那段殘酷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他淹沒。
許久，劇烈起伏的胸口才漸漸平複下來，他側過頭，看向唐雲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變得冰冷沒有人情味：“因為他們要殺了我。為了自保，我隻能殺了他們。”
唐雲意沉默地看著他，萬萬沒想到，他得到的答案竟然匪夷所思。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不知阿泰的話中真假。
阿泰可是西疆百年來難得的天才，年紀輕輕便是九品蠱師。幾位長老為什麼要殺了他？怕他功高震主？西疆長老之位並不是世襲，有能力者上。這個理由被唐雲意推翻了。如果阿泰所說為真，那幾位長老為什麼要殺了他？
當殘忍的命運把一個人推到了絕境。他會奮起抵抗。
“唐雲意”，阿泰停頓了一下，喉嚨微微動了動，似乎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我為了活下來有多努力嗎？我奉他們如如父如母，他們卻想殺了我……”
阿泰眼裡有淚光閃過，很快消逝，“沒有人生來是惡人，全是被逼”
阿泰的背影在洞窟中顯得有些沉重，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拉得老長，影子的儘頭被無儘的黑暗吞噬。唐雲意一時不知自己該同情、理解還是抓捕他歸案。
“殺你的理由是什麼？難道因為你是九品蠱師？”
“對，因為我是九品蠱師，他們要殺了我”
“這個理由顯然不成立。阿泰，你若不老實告訴我，彆怪我……”，唐雲意的眼神已經明顯的暗示阿泰了。以阿泰如今這副孱弱的身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阿泰整具身體都在顫抖。
沉默蔓延，阿泰向唐雲意看去了幾眼，欲言又止，最後說服了心裡那一關，“他們好像在進行一個實驗，我不知道是什麼實驗？”，阿泰艱難的咽了一口水，“我實力強，或許能經曆考驗”
“哪怕要實驗，為何非得殺了你？”
阿泰垂下頭，“他們可能並非想殺了我。當時我經曆了絕望之後黑化了。我的理智告訴我，他們要殺了我……”
那一晚，很慘烈。他吃儘苦頭才活下來，他們憑什麼要扼殺他？所以他反抗了，不小心殺了三長老後，他要活命，要逃出去，隻能傷了六長老和七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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