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洞是琅滄仙門用來懲處弟子,關禁閉的地方。
楚景言百無聊賴,躺在一處高聳的山石上,翹著腿,嘴裡叼著根不知從山洞何處撿來的枯草。
他這幾日並未睡好,一閉上眼,仿佛那把冰冷劍就抵在他的心間、喉間。
雖然那伏冥仙君做事果斷決絕,如果那時沒殺他,依照堂堂仙界戰神伏冥仙君的人設,那魔風草那件事多半就是過了。
可劫後餘生的喜悅並未持續多久,楚景言就感覺這副身體不知為何,這幾日心口總是隱隱作痛。
這原身不會害了什麼疾病吧?!
思及此,楚景言渾身一顫,冷汗發了全身。
楚景言讀到這原身作死的時候,還覺得奇怪。
原身販賣魔風草為錢,既是為錢,又為何不斷求死?
楚景言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種可能。
求錢,是為了治病,求死,當然是因為這病治不好啊!
楚景言嚇得雙腿一蹬,趕忙坐了起來,匆匆行至山洞內的一處積水邊。
楚景言的身影就倒映在水中,與前世的他相貌並無二致。
他輕輕將衣領一拉,露出心口,隱隱作疼的地方看起來並無異常,一絲微不可察的金色細光微微流轉。
“哐當”一聲,山洞石門開了。
司洵緩步走了進來,他一手提著食盒,看見楚景言的奇怪動作,嘴中發出疑問“咦?楚兄,你蹲在那處,又將衣服脫了做甚?”
楚景言這才察覺自己這動作,在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前十分不雅,趕緊將衣服收攏,慌忙站起來,說道“沒、沒什麼。”
司洵隻疑惑皺眉,卻並未多問,而是將手中食盒向前舉了舉“今日便是禁閉最後一日,我已經請示了師尊,這頓飯吃了,楚師兄就可自由了。”
楚景言此等初階弟子,尚未習得如何辟穀,是以司洵這幾日都來送飯食。
楚景言道了聲謝,自然地接過食盒,正將裡麵的飯菜取出,卻又見司洵緩慢移著身子,向他靠近,眼中滿是打探“楚師兄,何為這幾日,我一提及你,師尊便大發雷霆?”
楚景言握住筷子的手抖了一抖,他驚道“大、大發雷霆?”
這一驚許是牽動著五臟六腑,楚景言又感到胸口一陣酸澀發脹。
司洵不置可否地點頭。
楚景言有些慍怒,嘴裡小聲嘟囔道“沒想到堂堂仙君,為人竟如此小氣。”
說到此處,楚景言忽然痛苦地伏地皺眉,他的手緊緊捂著胸口,不知為何,方才說到‘堂堂仙君’和‘小氣’這幾個字眼時,心口的跳動尤為劇烈。
司洵一驚,連忙伸手過來將楚景言攙扶起,嘴裡喊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楚景言痛苦間喉嚨艱難發音“藥,我的住處,一定有藥,我要吃藥!”
楚景言理所當然的以為,原身一定為這病,花了不少錢,買了不少藥。無論如何,他想活著。
司洵聽後也不耽擱,祭出佩劍朝陽,將楚景言輕輕安置在劍身,禦劍便往山下趕去。
小蒼峰山腳之下,便是低階弟子們的住處,屋叢錯落有致,四周青竹相伴,積雪相映。
然而楚景言身上的痛苦隻持續了須臾,待司洵帶著楚景言,緊趕慢趕,回到原身住處時,楚景言已經像個無事人一般,活動自如。
“呃好像又好了。”楚景言有些尷尬。
司洵並未表現出一絲責怪,反而安慰道“師兄雖是修仙之身,但沾染上凡塵俗病也是平常至極,莫要覺得害臊,找藥要緊。”
楚景言望著此刻眼前這少年,心中微微觸動。
司洵在書中不過是個配角,出場實在不多,楚景言在讀書時並未怎麼在意。
現在看來,就連這小小配角都充滿血性,不比那出場戲份不輸主角的伏冥仙君好多了?
司洵緩慢推開房門,兩人皆被屋中紛雜淩亂的景象一驚。
楚景言最先緩過神了,應當是魔風草一事,有執法弟子來他房中翻找過了。
兩人踏過這地上的雜亂,楚景言漫不經心地一瞥,散落在桌角的一本冊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冊子似乎已經頗具年歲,表麵已經微微發黃,因被人隨意丟棄在桌角,有幾頁微微折起,楚景言看見那幾頁似乎寫滿了字。
楚景言將那冊子撿起,簡單翻看了兩頁,原來是原身上山門後的每日記錄。
楚景言如獲至寶,太好了!這樣,或許能找到這病的緣由,還能有救也未可知。
楚景言等待不及,連忙快速翻到原身入山門的日子,一目十行,開始默讀了起來。
這下,倒是解決了楚景言的一個心頭大患,原身並非如他先前心中所想,是害了疾病。
原身被惡毒修仙士所騙,修仙士謊稱原身頗具慧根,假以時日勤苦修煉,必能成一番大業。
他聽後高興不已,試問天下,誰人不想成仙呢?他央求父母,父母猶豫下答應。
他家境貧寒,父母舉家之力,才湊齊了一筆錢,交予那修仙士,修仙士收錢後將原身帶到琅滄仙門山腳下便逃之夭夭。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後來他在山腳下的林中迷路,一個人徒步走了三天三夜,才被巡山弟子發現,帶回山門,見他可憐,破例收他。
十五歲時初入山門,原身意氣風發,修煉六年,丹田處卻始終空空如也。
三個月前才終於取得一點點突破,空洞的丹田終於有一絲靈力縈繞,他高興不已,告假探親歸家,父母皆不在,唯有親妹妹臥病在床。
但他滿心期許歸家,卻被重病的妹妹趕出家門。
親妹妹字字攻心,句句泣血,指著門外兩座凸起的土堆,對他吼道“你要找爹娘,呐,那便是!”
“你拿了家中所有財物,整整六年離家不歸,你如今如何了?可願望成真?修成真仙了?”
說罷,妹妹眼含恨意,諷刺般地對他一拜“神仙!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少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帶著溫和笑意的嘴角漸漸凝固,提著袋子的手一鬆,果子滾落下來灑了一地。
他用僅有的靈力注入妹妹體內,卻如同石投大海,絲毫不見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