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生她想都不敢想,她一定會被打死的。
她本可以乾預幫助的,但她因為不喜歡他什麼都沒有做。
現在,卻被這個人保護了。
奇跡的,因為這個對比,十年婚姻的折磨在她的心上造成的折磨反而淡化了許多。
林複城一麵習慣性給自己上藥,一麵冷冷地說“我小時候爸爸不是這樣的。他也曾是個好爸爸,對我們很好。就算是他變了,對我不好,但他也好好照顧了月月,竭儘全力給了我們一切。我討厭他,也憐憫他。小時候想過長大了要報仇,真的長大了能打得過他,發現他已經老了,被他打兩下已經不痛不癢。就當就儘孝還他的養育之恩了。”
莊玥並不十分理解,但還是對這個小自己七歲的男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林複城身上的傷的確不嚴重,因為林先生是真的老了,已經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在他們離開的那一天晚上,他摔倒再次住院。
第二天,林複城他們就再次搬回了林家。
林複城原本想讓莊玥和妹妹住在外麵,自己一個人回林家就好。
但是月月堅持回去,莊玥到現在都記得,月月恬靜溫和的麵容,眼睛黑亮“爸爸生病了,我們理應照顧的。”
不久之後,林老先生再也沒有醒來,不等葬禮舉行,月月卻忽然失蹤了。
當莊玥著急的時候,林複城卻很冷靜,他收起一封信,冷靜地說“月月說,想自己一個人到處走走,她讓我照顧你。你放心。”
莊玥狐疑,但她以為月月隻是因為父親逝世而難過,想一個人走走。
直到很久以後,她收到了月月給她的信。
月月很快樂,她和莊玥記憶裡恬靜與世無爭,有些過分脆弱的樣子不一樣,自信又快樂,說她遇到了愛情,說她要重新開始,暢想了很多很多未來美好的事情。
說她要結婚了,很遺憾玥玥不能來她的婚禮,說她要當媽媽了。
月月的信總是漂泊不定的,從來沒有給她留下可以回信的地方,電話也沒有一個。
但知道月月過得幸福,她也很欣慰。
在那一兩年,林複城替莊玥洗刷了汙名,將那些汙蔑她的媒體都訴諸法庭,甚至順勢收購了。
就連自己的前夫也因為生意不利,家族沒落,當初被吞並的莊家的產業已經因為經營不善不拆毀的差不多。
莊玥沒有接受林複城的饋贈,這些理當是屬於林複城的。
那兩年林複城對她一直照顧有加,他們兩個人因為月月開始變得像親人一樣。
林複城總是坐在一旁,認真專注地聽莊玥回憶和月月的事情。
讓莊玥奇怪的是,回憶起來才發現,月月很少提及林複城,月月口中的林複城也和莊玥看到的不一樣。
月月口中的林複城是個倔強沉默的小男孩,雖然被叫著哥哥,但並不可靠,總是讓月月操心。
又沒錢吃飯餓肚子了,又打架受傷了,又不知道低頭認錯被爸爸揍了。
月月怒其不爭地將自己攢的零花錢塞給他,月月將自己的便當塞給他,月月半夜給餓肚子被關小黑屋的哥哥做宵夜。
莊玥一直想,月月是把自己當作林複城的姐姐了啊。
莊玥一直想,他們兄妹倆感情可真好。
直到林複城聽了以後,卻怔然搖頭。
這個男人不喜歡說話,更不屑撒謊,一直以來都不懂怎麼討人喜歡。
“沒有。我們兄妹感情並不好。你說得這些都不是事實。”
林複城冷沉的聲音平靜,微微錯愕“那時候錢不夠用,是我從爸爸的錢夾裡拿的。但是,很意外他沒有打我。你這麼說得話,應該是月月發現了,怕我被打,用自己的零花錢頂替了。”
“那時候我夜不歸宿,早上去學校的時候沒有帶飯,月月跟我的脾氣都像爸爸,一見麵就吵架,她一生氣,用飯盒砸了我一下。飯盒很結實沒有撒,正好拿來當了午餐。我不知道,她隻有一份。”
“做宵夜,月月從來不會給我做飯,我們從小到大關係都不好,每次我挨罵被打的時候,她倒是會拿廚房的剩飯奚落我。不過,你這麼說的話,中午家裡應該沒有開火,是不可能有剩飯的。是她現做的。隻是因為討厭我,所以她才說是剩飯。”
莊玥愣住了,林複城嘴裡這個性格冷漠,盛氣淩人,從來不肯好好說話,對哥哥莫名厭惡的月月,跟她認識的月月簡直判若兩人。
莊玥急於解釋是林複城弄錯了,甚至拿出自己珍藏的月月給她的信分享給林複城看。
在月月的信裡,一直都是憐惜自己哥哥受苦不容易,希望莊玥能替自己照顧哥哥。
林複城認真地看著那些信,冷峻的臉上沉沉的,沒有一絲溫情,隻是說我知道了。
“能不能借給我,明天還給你。”
就當莊玥以為,林複城對月月誤解太深,對這麼妹妹也沒有感情的時候,林複城這樣對她說。
莊玥當然是同意了。
那時候,距離月月失蹤已經兩年了,莊玥和林複城心平氣和商量了一下。
林複城原本並不打算結婚生子,而莊玥也不打算再婚,於是他們登記結婚了。
這樣,一些需要夫妻出現的商務場合,他們也能方便一切。
莊玥和女兒住在林家的事也能不被外界惡意揣測。
林複城孑然一身,需要人照顧,莊玥需要給女兒一個家,他們彼此信任,就像兩個孤獨但能彼此溫暖的動物搭夥過日子。
既然是夫妻,有些事自然而然發生也很正常。
他們有了二女兒林妙,林妙的性格過分跳脫,既不像莊玥也不像林複城。
林複城是真的不善於和小孩子相處,甚至是厭惡的。
林妙和林媃麵對他都有些害怕,並不喜歡親近爸爸。
林複城其實是努力過的,見此就退回了原地。
莊玥很努力想改善,但林複城說“就這樣吧。林媃大了,我要避嫌。如果我親近林妙,對林媃也不公平。”
父女倆都不配合,林妙隻喜歡和姐姐林媃和媽媽接觸,見到爸爸甚至會說壞人。
林複城沒有生氣,隻是更沉默,離孩子們更遠。
“複哥,你有心事,有什麼不能跟我說嗎?我能感覺到,你有意避開孩子們,並不是討厭她們。你給她們買了那麼多禮物,但是從來都不說。”
因為月月,他們兩個陌生人成了世界上最親密的盟友,林複城的心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但他的確願意對莊玥坦誠。
林複城沉默,平靜地說“林妙不聽話的時候,我沒有耐心,有一瞬間,下意識抬起了手。”
莊玥不解,父母教育孩子,不聽話的時候輕輕打一兩下不是很常見的嗎?
“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我越來越像爸爸了。”
林複城的臉上露出一絲灰敗的厭惡,莊玥也不知道那是自我厭惡,還是厭惡過世的父親。
“我這種人,這樣的血脈,可能沒有孩子更好。”
林複城不喜歡孩子,如果沒有莊玥這個意外,他甚至不打算結婚生孩子,一個人孤獨到老。
莊玥覺得自己理解他,她不再強迫孩子們喜歡爸爸,親近爸爸。
其實不隻是林複城,莊玥自己有過那樣的婚姻,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將新生命帶來這個世界上。
她連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塗,怎麼保護教導她的孩子?
她都不知道怎麼正確幸福的活著,如何教導孩子可以做到?
日子本該就這麼過下去了,無波無瀾,心平氣和。
直到林妙七歲的時候,莊玥三十七歲了,距離月月失蹤已經快十年了。
半夜,林複城忽然瘋了一樣收拾東西,莊玥急忙起來,她下意識就有了預感。
“是月月出事了嗎?我也去。”
兩個人坐飛機到了國外一個僻靜的醫院。
他們沒有見到月月,隻是見到了醫生抱給他們的孩子,還有從天台跳下來的月月。
莊玥懵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些?
“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一個人懷著孩子,很辛苦,產後抑鬱。我們很遺憾。”
那是莊玥繼二十七歲家破人亡流落街頭,第二次感覺到世界都塌了。
她崩潰至極,不明白遇到這些事月月為什麼不聯係他們?為什麼不回來?
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找到陪在月月身邊?
自責、痛苦,陰雲一樣吞噬了莊玥的世界。
對莊玥而言,這一生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不是孩子們也不是林複城,是像另一個她的月月。
月月死了,就像是莊玥自己對世界僅剩的美好撕碎了。
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這一切太荒誕了,噩夢一樣毫無邏輯,她視若女兒視若妹妹的月月死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隻有林複城很冷靜,冷靜的通紅著眼睛,將小小的孩子抱給她。
“這是月月留下的,以後,我們就是他的爸爸媽媽。”
莊玥那時候幾乎是遷怒一樣憎恨著林複城,她覺得林複城隱瞞了什麼,林複城一定知道月月自殺的原因。
她像是盲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意識到了許多不對勁之處。
林複城的生意越做越大,為什麼卻從來不主動去尋找月月?
既然他現在可以這麼迅速找到這裡,那代表之前也可以,為什麼現在才來?
“如果你能早一點,月月就不會死了。”
他們冷漠地誰也不看誰,抱著剛出生的嬰兒,在那裡停留了一段時間,直到孩子情況穩定,才將他抱回林家。
蘇靈燃靜靜地聽著莊玥的回憶,幽靜的瞳孔驟縮“這個孩子,月月的孩子,不是林杳,是林染?”
林杳憤怒至極,在莊玥被逼迫回憶的時候不斷掙紮,終於衝破桎梏,他凶狠地瞪視著蘇靈燃。
“為什麼要問這些?林染是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關你什麼事?你為什麼一定要揭破?”
蘇靈燃錯愕地看著林杳,林杳的表現分明是他早就知道。
他忽然想起之前,當他提及林杳可能不是林複城的孩子時,林杳的表現一點驚訝也沒有,他本以為是林杳麻木了不在乎一切,但現在想想,林杳雖然沒有驚訝,卻像被激怒一樣緊張地不斷詰問他想乾什麼。
林杳居然是,一直都知道,林染不是他爸爸媽媽的孩子,不是他的哥哥。
“你知道?為什麼從來不提?”
就算林複城和莊玥過分偏愛林染,讓林杳因為嫉妒性情扭曲,一直遷怒怨恨著林染,甚至失手將林染害成植物人,他也沒有詰問過父母一句,甚至沒有對林染提過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副本故事會稍微複雜一些,不隻是愛情,還有親情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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