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遠比城破人亡,更讓金蘭難以接受。
就像對一個受刑者而言,鈍刀子割肉,遠不如一刀封喉來的痛快。
此時的金蘭,感覺自己已經被架在了火上。
手裡這四萬士兵也算不得什麼精銳,麵對城外百萬天魔,恐怕還沒出去,就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而城中平民,能逃的早已在戰敗消息傳回來的那一刻逃走了。
大部分逃不走的,也早已對帝國失去了希望,隻等天魔進城後集體自殺。
死在自己手裡,至少比死在天魔手裡要好的多。
隨著時間推移,金蘭已經開始希望天魔攻城,希望自己能在與血皇的廝殺中光榮死去,再也不用麵對身後那舉目破敗的帝國。
可隻要天魔還沒下令進攻,她就得受著痛苦、忍著恐懼,規規矩矩的等待屠刀落下的那一刻。
否則她獨自一人殺出去,就是對全城子民的不負責任。
一旁,胡圖也不禁跟著苦笑起來。
“天魔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恐怕我也不好脫身了,不過這樣也好,老爺子要是不想看我死,總會派人過來把我們兩個帶出去。”
金蘭輕輕搖頭,聲音沒有任何波動道:“如果能走的話,你自己走吧,我不走了。”
輸了這麼大的一場仗,死了這麼多人,她已經無顏去麵對北蒼王朝的父老。
死在這裡,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至於什麼時候死,那就看天魔王朝的屠刀什麼時候落下。
胡圖看出她心存死誌,提議道:“要不我帶一萬人殺出去看看?如果能打破一個缺口……”
不等他把話說完,金蘭便搖頭道:“派其他人去吧。”
兩個人的想法,可謂是不謀而合。
唯一不同的點在於,金蘭更希望自己人帶兵出征。
她不想在臨死前,再背上個害死鄰國皇子的罪名。
胡圖兩手一攤,無奈坐在一旁。
很快,永安城內,一位帝境高手帶領一萬軍團殺出城去。
這些早已被天魔嚇破膽的士兵,在金蘭幾番動員之下,總算調整好了心態,恢複了以往的戰鬥力。
但當殺出城後,那激射而來的鎮魔弩,打破了他們一切的幻想。
一萬人還沒等衝到天魔陣前,就已經被鎮魔弩擊殺了八成,連那位帝境高手,也被血皇手下的封號大帝出手生擒,當成活生生的戰利品捆綁在北蒼王旗上,無時無刻不在羞辱著在場的每一個北蒼人。
金蘭則是麵如死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呆呆坐在城樓上。
這鎮魔弩,對於他們而言,幾乎是劃時代的武器。
所有的近戰兵刃,在這東西麵前,都顯得那麼的可笑無力。
天魔王朝連這種東西都能研製出來,焉有打不贏這一仗的道理?
胡圖感慨道:“這一刻,我忽然感覺這一仗的失敗,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跟君白也沒什麼關係,這根本上就是兩大王朝之間的差距,你我隻不過是被推出來背鍋的罪人罷了。”
“北蒼王朝沉浸在上次的勝利中太久了,以至於忘了對失敗的敬畏。
而天魔王朝則恰好相反,他們在短短六十年內卷土重來,早已今非昔比,這場戰爭從開始的那一刻,勝負就已經定下了。”
金蘭眸光輕顫,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
哪怕在得知前線兵敗的消息時,她都忍住了沒有崩潰。
可在聽了胡圖這一番話後,內心最脆弱的那根心弦仿佛被觸動了,讓她強裝出來的堅強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一場如此大的失利,的確不能歸咎於個人身上。
除了君白幾十年的謀劃之外,北蒼王朝也敗給了自己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