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經從剛剛的失態中穩定好了情緒,見李淩峰開口甚至連一句狡辯都沒有,直接認罰,他滿腔的怒火也慢慢被安撫下來。
誠然。
李淩峰言辭欠妥,但是極為聰明,他甚至在說出這番話之前,還特意問了崔德喜,陛下是否因為內侍因腹鳴驚擾卻未降罪,反而寬恕的事實,再得到崔德喜的承認後,才將矛頭對準了劉伯義。
字字句句,有理有據。
即便言辭激烈,有冒犯皇家的嫌疑,卻並無錯處。
太子沉默了一瞬,抬眼看著他,眼中的神色讓人看不明白。
李淩峰依舊低著頭,不卑不亢,恭敬卻不見一絲一毫的害怕。
“太子殿下,這是汙蔑啊殿下,李淩峰目中無人,不僅聽錯了題,還寫不出詩,下官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啊殿下……下官絕對沒有不臣之心,殿下明見啊……”劉伯義此刻也反應了過來,連滾帶爬的爬行到了太子座前。
他丟臉的行為全然已經喪失文人風骨,與奴仆無異,讓眾人不禁汗顏。
官場上唇舌之爭多如牛毛,文官清流因為政見不同,在朝堂之上大吵特吵的時候也不在少數,但是因技不如人,被降罪也大多泰然處之,劉伯義如此貪生怕死的行為,大多是令人不齒的。
太子垂下眼瞼,劉伯義是國子監的監丞,本來就是教導他們的夫子,太子仁義,自然不忍一個教導自己多時的夫子因今日之事被永德帝降罪,可是李淩峰的誅心之言,並非他一人知曉,這席間眾人,甚至還有崔公公……
想必父皇不過片刻就能知道此事。
看著劉伯義貪生怕死的模樣,太子抿了抿唇,最後卻沉默了。
劉伯義等待良久,不見太子動作,抬首瞥見他眼中的失望之色,頓時愣住。
他難以置信的模樣落在李淩峰眼中,李淩峰卻沒有絲毫落井下石的心思,反而覺得他可憐。
原來如此。
李淩峰心中突然明白,為何總說皇家無情,即便是‘仁德’如太子,此刻竟然因為怕受永德帝遷怒,直接放棄了劉伯義,甚至都不願為他求情。
劉伯義幡然醒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突然起身跪直了身子,如信徒一般,虔誠的對著太子深深一拜,然後站起身來,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卻還是想求一個結果。
“李大人,既然你聽錯題目,那你可否作出詩來?”劉伯義呐呐道。
李淩峰不解,卻還是開口道,“自然。”
“中庸之道,你解說新穎,今日席間,你另辟‘詞’體,可惜,你終究吟的是錯詩,老夫自恃有才,偏對你不服。陛下如今尚未降罪於老夫,你若是真有才,可敢把詩寫出,讓老夫心服口服?”劉伯義抬眼,定定的看著李淩峰。
什麼?
寫詩?
劉大人怕不是瘋了?這個時候自己還惦記著什麼勞什子詩?還是好好關心一下自己吧,說不定降罪的聖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眾人不理解,怎麼這個時候了劉伯義還惦記著讓李淩峰作詩,不應該想想自己的後路嗎?
李淩峰卻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竟然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懇求。
“有何不可。”李淩峰答應了他。
看向眾人,拱手道,“方才因某之過,沒聽清題目,既然劉大人想讓在下繼續將詩寫出,就容在下獻醜了。”
什麼?
李淩峰竟然同意了。
而且這廝不是剛寫了一首嗎?這麼快又想出新詩了?不是,就算大家都承認你有才,這詩也不是你想寫就能寫的吧,而且劉大人說的是寫出讓他心服口服的佳作,你都不用思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