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淩峰拉下臉,謝郢有些緊張,小聲嘀咕道,“你看看你,我又沒說不讓你管,隻是這事兒真不好解決……”
謝郢嘴上服了軟,李淩峰也懶得理他,看了他一眼,開口道,“謝大人不是累了嗎?還不回去?”
“啊?”謝郢先是一愣,旋即點了點頭,“對對對,那我先走了李大人。”
水部剩下的兩名小官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其中一人猶豫了兩秒,也朝李淩峰拱了拱手,小跑著跟上了謝郢離去的步伐。
隻剩下一人低著頭站在原地。
李淩峰看見他不走,心中有些驚訝,心想水部也不儘是謝郢這種酒囊飯袋,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稟大人,下官範澧,是水部從七品灌溉使。”
灌溉使在大夏是負責治理水土,組織農民墾沙開發,建造灌溉係統,維護水文建築物,保證農業生產的一類官員名稱,通常來說,灌溉使有很多人,除了京城,各洲縣都有專門的灌溉使。
“你跟我來吧。”李淩峰也不多話,帶著範澧繼續沿著無定河考察。
兩人一路無言,隻有當李淩峰有所發現時,範澧才會掏出隨身的小本本把兩人的發展記錄在上麵。後麵範澧更是提出要再去稻田周圍看看,有沒有可行的灌溉方法,倒是發現了幾條稻農私自開挖的溝渠。
兩人步履不停,忙到天際泛紅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各自回了家。
李淩峰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洗完澡後,看見自己的傷口的結痂慢慢變硬,他拿出那五皇子給的雪肌膏塗抹上去,就一頭紮進了書房。
他拿出一張宣紙,蘸了蘸墨汁,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寫在紙上。
其實,在華夏曆史上,除了會用河水灌溉農田,還會用到地下水,在新疆等地除了地下水,冰山融水也是一種灌溉水源。
如今離稻田最近的永定河由於乾旱導致流量減少,對稻田灌溉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有些稻農甚至為了保證田裡的水量開始私挖溝渠,李淩峰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地下水上。
地下水源分布廣,水量較穩定,抽水灌溉的同時可調控地下水位。而且,大夏對於地下水的應用不過九牛一毫,如果真的能利用地下水輔助河水灌溉,那日後就算是乾旱也能很大程度保證稻田的產量。
今日他與範澧再度返回稻田周圍,就是為了察看附近有沒有地下水貌特征,比如京西稻田位於撮箕地,而且左右兩山夾一溝,溝岩有水流,兩溝相交,泉水滔滔,這些都是尋找地下水的有利特征。
京西有龍西山,京東有雲逸山。兩山張望,凸咀相對,山嘴對山嘴,而且永定河河漫灘上都是卵石,地下也極有可能存在暗河。
水性向下,無孔不入。
古人就曾總結出“水由高往低處流,找水先要看山頭”的諺語,實地勘察過後,李淩峰對於引地下水灌溉的信心又多了兩分。
他打算明天先召集一些村民在自己標記過的幾處地點先打井,看會不會出水,哪怕有一處打出地下水,就證明他的思路是可行的。
李淩峰又重新拿了一張宣紙,將稻田周圍的山與河流簡易勾勒,在今天有過的許多地方都做了標記,寫寫弄弄不知不覺間已夜深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淩峰去工部錄名的時候,才知道謝郢竟然告了病假,他扯了扯嘴角,無聲的豎起了自己的中指,而他不知道的是,謝郢此時正躺在家中,翹著二郎腿得意不已。
範澧到水部的時候,就看見李淩峰正一臉無語的站在院中,等他走過去,李淩峰才收起了表情,“走吧。”
範澧一愣,“我們不等謝大人他們了嗎?”
李淩峰聞言頭也不回,“謝大人病入膏肓,下不了床了。”
範澧:“……”
然後,接下來範澧就看到了顛覆自己三觀的一幕。自己的上官每見著一個工部的官員,都一臉惋惜的在彆人旁邊感歎。
“唉,你說說,謝大人這麼年輕,唉,今日告了病假,也不知……唉……”
每次說完,李大人還要轉頭看自己一眼,假裝是在對自己說,範澧默了默,非常上道的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實則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希望謝大人知道此事後,不要怪罪到他的身上。
畢竟,他真的一個字,也沒有說。
範澧歎氣,還真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於是當李淩峰帶著範澧坐上馬車趕往京郊稻田的時候,謝郢人在家中坐,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謠言已經在工部滿天飛了。
甚至連黃道廷都驚動了,大家都是同僚,除了何敞,他就是工部最大的官員,這會兒見手底下的人三兩個約著打算散值後去謝府看望謝郢,也備了一些補品去聊表心意。
謝郢不知道自己隻是裝病了一下,工部的人都以為他快死了。而李淩峰則是帶著範澧和鐵牛開始組織村民在農田不遠處打井,早就把謝郢拋諸腦後了。
就算謝郢知道要找自己的麻煩,李淩峰也不怕,畢竟他除了“誇”謝郢年輕,也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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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口水井沒有出水,李淩峰雖然有些失望,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範澧在馬車中就大致知道了他的想法,兩人討論一番後覺得可行,這才讓鐵牛把附近村裡的勞力都召集了過來。
大家分成七個小隊,按李淩峰的要求輪換著打井,如今剛插完秧也沒啥事,空有一把子力氣,聽說是跟農田灌溉有關,都紛紛報名參與了進來。
大概到下午三四點鐘,才聽到旁邊響起了激動興奮的聲音,“出水了!出水了!”
上麵的人連忙用繩索兩人套了上去,不過眨眼之間,井中就溢滿了地下水。
李淩峰拿出昨夜畫好的簡略地圖,默默在上麵圈出來的一點處打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