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參觀的訪問團離開神跡之地的廠房，順道看了看彆的工坊以及理工學院，葉繁看得出來，所有人都還沉浸在蒸汽電力帶來的震撼中，七嘴八舌問的問題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核心主題。
任何事情，反推總是比摸索容易很多的，就像案子知道了誰是凶手，反推動機與手法，就是比憑借不知對錯的線索找出凶手要簡單許多。
工業革命，從蒸汽時代到電氣時代的初期，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完成理論積累和技術跨越，而在知道完備知識的前提下，天工院完成了蒸汽與電力的同步萌芽。
對薩妮婭和楊奇來說，葉繁就是跨越時代的巨人，天才在巨人的幫助下，完成了劃時代的壯舉。
說白了，有些東西在未知的時候，它很神奇，當你了解所有原理後，它也就那樣。
例如電機馬達。
不過要說靖朝能立刻進入電氣時代也是扯淡，首先生產過程手工占比太大，其次絕緣成本太高，就電機研發實驗過程中燒掉的銀子，葉繁特意往低了報，都驚得訪問團瞠目結舌，偏還有個實誠的楊奇直言開口“老師，你說少了吧。”
皇帝與群臣“”
“不要在意這個細節。”葉繁尷尬笑了笑“總之，在電的運用上，如今還很粗淺，成本很高，能點亮幾盞燈，驅動兩架機器已經是極限，但臣相信，遲早有一天，電力能普及千家萬戶，於世間影響深遠。”
楊憶和來到天工院的官員們忍不住順著這句話，想象了下民間熄滅油燈燭光，亮起先前所見的那一團光芒，家家戶戶都亮起那樣的光，該是何等的璀璨？
楊憶無可奈何的歎出口氣，語氣不情不願誇了句“做得不錯。”
葉繁笑嗬嗬應道“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能者多勞”
葉繁最怕聽到這話，嚇得劇烈咳嗽了起來，幾位官員關切兩句，葉繁狀似艱難擺了擺手“這兩日偶感風寒，這冬末初春，各位大人還是要注意保暖啊。”
楊憶“……”你可以裝得再差點麼！
對上眼神，葉繁端正神色開口“陛下說得對，能者多勞，正好來了，理工學院的一些事情臣尚未處理，就先告退了。”
“……”楊憶不耐地揮揮手“趕緊走。”
……
……
葉繁溜了，隨行的官員也告退了，不想回去麵對一堆政事和滿桌奏折的楊憶決定偷得浮生半日閒，想起出宮路過朱雀大街看見新開的公子燒烤，覺得已然好久沒享受過擼串的痛快，遂拉上楊奇和從理工學院下課的白雲升和白清萍，臨時湊了個局。
雲南王府名為兄妹，實為姐妹的兩人心情有點複雜，尤其是白雲升，目前皇帝似乎隻把她當做代為理政的工具人，沒什麼彆的心思，但一想久攻不下楊憶的妹妹建議，不如她自己上？
成為皇後，不管對她自己還是雲南王府，好處都多得數不過來。
白雲升承認自己是意動的，隻是剛矯揉造作了一下，就被皇帝直言不要學白清萍那套玩意，讓她窘迫到了極點，這會看楊憶，心中又羞又怒，又無能為力，憤懣地咬了口肉。
楊奇跟皇帝哥哥的交集其實不多，也就偶爾慶典或皇家家宴時會共進餐食，知道楊憶能吃，沒想到放開胃口的皇兄會是這麼氣吞山河，眨巴眼睛看著轉瞬積滿一堆的木簽子，有些愣住。
楊憶瞥他一眼“怎麼，不合胃口？”
楊奇搖搖頭，疑惑問道“做皇帝，吃不飽飯麼？”
這話讓堵著口氣的白雲升忍俊不禁，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楊憶麵無表情，答非所問地開口“你在天工院待得很開心？”
雖然開口介紹的一直是那個異域女子，但楊憶可沒錯過陪同的楊奇擺弄那些機器是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神采奕奕，宛如換了個人。
楊奇點頭“嗯”了聲，沒說再多，然而提到天工院，眼神明顯發亮。
楊憶卻不由得有些羨慕，他打心裡覺得，人要過得快活，自然就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楊奇很幸運地遇到了葉繁，否則他的才華可能要一輩子鎖在呆愣的外表下。
想到自己要一輩子被鎖在龍椅上，熟悉的煩躁感頓時湧上心間，楊憶吃得愈發狼吞虎咽，頗有化鬱悶為食欲之感。
當包廂外傳來祈求討饒，然後一陣摔打之聲響起，不耐到極點的楊憶眉頭大蹙，起身用力拉開包廂的隔門，就見廊外，一個中年男子跪地懇求著，然後又一次被一少年踹開。
兩人都穿著富貴錦衣，看著倒不像惡少欺平民，楊憶懶得管，沉聲輕喝“給……我安靜點！”
錦衣少年“嘿”一聲嗤笑“這是哪個不開眼的，還敢管小爺我的閒事？”
回頭後目光掃過楊憶，徑直落在跟著走出來的白清萍身上，驚豔開口“這京城還有如此天香國色的小娘子。”
說著直接上前，伸手就要往白清萍臉上摸去。
楊憶緊緊拳頭，露出直達心底的笑意，這幾日心情煩悶，這是哪裡來的想睡覺就過來送枕頭的好人啊？
“啊——”慘叫之聲頓響。
頃刻，八名護衛倒了一走廊，囂張少年雙手抱頭，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連連討饒“哥，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當給家父一個麵子？”
楊奇呆呆道“我家沒你這種上趕著找死的蠢貨。”
白清萍情不自禁又笑出聲。
楊憶淡淡道“你說你爹是吏部尚書黃堅？”
黃庭點頭如搗蒜。
楊憶點點頭，禦案上的奏折就屬吏部戶部破事最多，沒打錯人！
先前被黃家少爺一腳踹開的中年人默默坐在一旁，不知道這群絲毫不把吏部尚書家公子當回事的人什麼來頭，隻心情忐忑地看那位和黃家少爺年歲差不多的少年公子伸手捏起根串，很隨意地發問“你倆怎麼回事啊？”
“哥，不，爺！我隻是拿回自己的銀子，沒做什麼惡事啊！”黃庭豎著手指，一副向天發誓的模樣。
瞧那少年目光看來，出於生意人的敏銳，中年人恭敬躬身作揖道“公子容稟，在下天元商行，陳書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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