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知子是兄控!
“不,但我並不需要能理解我想法的人。”
知子抬起手,用手肘推開了他,太宰治順著她的動作鬆了手,拉開了距離。
“太宰也是。”
知子重新垂下眼眸,蔥白的指尖抵上透著酒液顏色的玻璃杯壁,指甲磕在上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知子要努力活下來。」
生病的時候縮在床角,哥哥就會端著熱水和藥哄著她吃下去。
她不喜歡甜食,但也不喜歡苦澀的藥味。
“知子不會死掉的,所以不吃藥好不好?”她曾經這樣向兄長撒嬌,“就算是生病難受,知子也不想吃藥。”
——隻要這樣小聲嗚咽著,露出可憐的樣子向哥哥撒嬌,哥哥總會答應她的要求的。
但是事實卻出乎了知子的預料。
她很少看見這樣表情的哥哥。
哥哥對待她一直都是溫和又耐心的,看著她的時候,總是會帶上些笑容,會努力把聲音放得柔和下來,努力地輕聲細語哄她。
那是哥哥第一次皺著眉,沉下臉來。
她一時間沒有敢說話,維持著抱著哥哥的手臂撒嬌的姿勢,用有些呆愣的樣子和哥哥對視著。
“知子要努力活下來。”
這是哥哥第一次說這句話。
“不是能活下來就好了,要健康、要快樂地活下來。”
“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想的。”
她看見哥哥的眼睛,是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藍色,但卻湧著以往從未出現過的暗流。
冷著臉的表情和強硬的語氣都是一瞬間便消失了,似乎是覺得嚇到了她。
哥哥把藥和水杯放在床頭的矮櫃上,語氣全然溫和了下來,眼眸中的暗流卻裹挾著那些完全無法忽視的情緒。
“我和知子從有意識起,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呆在一起了,從來沒有分開過。”
“所以,知子對我來說,是最特彆的存在。”
“知子是我的妹妹,我的親人,我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我愛知子,我會永遠愛知子。”
“我希望知子有健康的身體,希望知子知道怎樣活下去才是快樂的、幸福的,而在此之前——”
“知子要活在這個世界上,要陪著哥哥活下去。不僅是坐在屋子裡,還要牽著哥哥的手出去散步、曬太陽,看漂亮的景色,分享喜歡的食物……要和哥哥永遠都在一起。”
“哥哥沒辦法失去知子。”
少年人的手掌掌心溫度很高,放在知子的腦袋上,溫暖的觸感隔著自然卷的發絲傳到頭皮,柔軟的頭發被揉得亂糟糟的。
然後那溫度和觸感隨著手掌一路從發頂挪動到後背,輕輕地把蜷成一小團的她攬進懷抱裡。
知子的臉頰壓住哥哥柔軟的發絲,些許絨絨的發尾紮著細嫩的皮膚,癢癢地不太舒服。
但是這是哥哥的懷抱啊,溫暖的、滿是安全感的懷抱。
她從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在一起的哥哥的懷抱。
知子很喜歡,知子不想動,也不想離開。
“所以,知子要滿足哥哥的願望。”
“知子要陪著哥哥,也要愛著哥哥,哥哥永遠是知子的親人。”
知子在那一瞬聽見哥哥的心跳聲,隔著溫暖的皮肉,在近在咫尺的胸腔裡有力地跳動著的心跳聲。
哥哥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問她,“能答應我嗎,知子?”
從那一瞬起,對「活下來」全然沒有興趣的知子,決定要好好地活下來。
——她答應哥哥了。
哥哥答應她的事情全都好好地做到了,所以她答應哥哥的事情也會好好做到的。
所以即使她對人類這種本身就代表著麻煩的生物毫無興趣,甚至「厭惡」所看見的「完全利己的人性」,也會學著像哥哥一樣去融入人類的社會。
她是怪物。
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表麵上像個人類就好了——溫和又愛笑,具有普通人類女孩應該有的樣子。
但是她沒興趣應付麻煩,所以也要內向怕生一些,就這樣遊離在人群之外,確保著已經全然融入人類、把自己限於人的框架的兄長,隻要願意回頭,就一定能夠看見自己。
這樣就夠了。
有哥哥就夠了。
所以,沒有必要,有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這種事情完全無關緊要。
知子的手很小,大拇指和食指全然張開,也才剛好超過酒杯外圈的一半,隻多上一小點。
她單手固定住酒杯有些困難,拿起酒杯的時候也有些像是小孩子偷拿大人的酒杯一樣的,淺色的柔軟唇瓣貼上杯沿,冰涼的酒液順著口腔湧入食道。
知子就喝了一小口,就又把酒杯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