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夫妻二人租了輛驢車,晃晃悠悠的往鄉下去,白銘恩不好陪著雲夢遙坐在車裡,這裡民風淳樸,若是今日被那些三姑六婆們看到,明日坊間又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了。
白銘恩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這大半個月來對雲夢遙指指點點,可那些都是女的,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上去阻止,心知委屈了她,可又沒有辦法,人生在世就是如此,總被一些不必要的東西束縛著。
這是雲夢遙第一次來鄉下,以前她娘家也是小商人,住在縣城裡,小的時候和夥伴們在城裡的巷子裡竄來竄去,大一點就上了繡樓,一直到出嫁也沒機會下來過。嫁了人,又生活在後院。來這裡的時候,她正被婆婆磋磨的發著燒,人都燒的暈乎乎的,哪來的機會往外麵看去。
這一路上,柳樹的枝頭上已經發出了嫩芽,黃綠黃綠的,小草也冒出頭了,看著很是喜人,雲夢遙想起昨日買菜時幾個大嬸在那裡說,過些日子要出城挖野菜的事,當時聽聽也就一耳朵過去了,沒當回事,現在看著這些青青綠綠的野菜,不由的心生歡喜,其實,她大概也是可以出來挖野菜的吧。
“夫君,昨日去買菜,聽人說過些日子就可以挖野菜了!”思量半天,雲夢遙還是怯怯的開口了,聲音比較小,好虧著白銘恩一心放在她身上。
聽到雲夢遙的話,白銘恩看了一下周圍的草地,是有野菜了,不過這天氣尚寒,妻子身體一向畏寒,這種天氣在外麵待久了怕是不好。
想了想便回她道“你又識不得野菜,就不要挖了,到時候想吃了,你去集市上買一些便是了。”
聽了白銘恩話,雲夢遙有些失望,不由的又看著草地發起呆來。
趕車的車夫不由笑道“老爺夫人要挖野菜這還不簡單,一會到了田間,找個婦人領著夫人去挖了便是!”
“這位大哥,現在也有野菜嗎?”雲夢遙聽了很是開心,白銘恩則是皺皺眉頭,有些討厭車夫的多舌。
“夫人你看著,那不是薺菜嘛,這不是馬蘭頭嘛,那個是茵陳,很多都冒頭了,打一開春,地上一綠,鄉下的小丫頭們每日都挎個籃子在田間地頭找哩。這裡是官道,離村莊又遠,來的人少,一會快到村裡你就能看到了,到處都是彎腰采野菜的人。”
聽完車夫的話,雲夢遙掀起厚重的布簾把頭探向窗處,努力的想看看車夫說的那些個野菜長什麼樣子。隻可惜,她都不認識,看了半天,也就是圖個滿眼綠。
這時候前方有幾匹高頭大馬向他們跑來,車夫趕忙著驢車靠邊,對麵的馬上領頭的是一個穿盔甲的小將,身後是一位少年頭戴束發紫金冠,身穿月白暗紋箭袖,皮膚白皙,劍眉星目,真是陌上人如玉。
雲夢遙不知不覺中把這幾個字說了出來,那少年在經過驢車時本就放慢了馬步,這時又聽得這幾個字,不由低頭回頭,好美的小娘子,眉目如畫,一低頭,一回眸點點滴滴都長在他的心坎上了。
被那少年炙熱的目光一看,雲夢遙像是被火燒著一樣,趕緊縮回頭放下布簾,跟在少年身後還有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子,約莫二十六七的年紀,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雲夢遙,又看了坐在車頭的白銘恩,心下一聲“悔氣!”輕聲催促少年。
“爺,快點趕路,三成說府城城外已經有人迎在那兒了,我們已經遲了。”三成就是前麵的盔甲小將。
少年看了一眼這男子,抿抿嘴,沒說話,又看了眼驢車,佳人已經看不到了,輕揚馬鞭往前奔去。
白銘恩自是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不滿的掀開車簾,看著臉色緋紅的妻子道“你看到有人打馬過來就要立時放下簾子,不然被人唐突了怎麼辦,剛才那少年,一臉登徒子模樣,可有嚇著你?我看一會你還是放下簾子彆往外看了,馬上要進村了,人很多。”
雲夢遙自是聽出了白銘恩口中的不快,心下剛才那種害羞早已飛走,隻餘自責,她怎麼可看一個少年郎發呆呢!
又走了一會,便可聽見人聲了。有女人的,有小孩子的,還有男人的聲音,實在是忍不住,雲夢遙小心的挑起車簾從縫隙中往外看去。
就見那些孩童周圍散落著幾個破舊的柳條編織的籃子,很是粗糙看樣子不是買的,應該是家裡人閒時編的。她在集市上也見過,不好看,還比竹籃重,也不好用。
那些小童穿著草鞋,一窩一窩在的草地上挖著什麼,應該就是剛才車夫說的那些野菜吧,挖好了一小堆,用衣服兜著,走到籃子旁放進去,又繼續去挖。邊挖還邊打打鬨鬨很是開心。遠處的小溪邊,一些婦女們在河邊洗著衣服,用棒槌大力的敲打著,扯著脖子,大聲的談論著。有人似乎注意到他們了,指著驢車的方向說著什麼,引著洗衣服的婦女們都望了過來。那些挖野菜的小孩子們也好奇的看著他們,有些膽子大的還跑到跟前來看著。
白銘恩看著這些穿著破破爛爛的鄉下孩子,有一種想逃離的想法。可是來都來了,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他們買地的村子叫下王莊,佃戶自然也是下王莊的。進了村,就遇到幫他們種地的王喜夫妻,兩夫妻前兩日就得了信,也幫主家把屋子租好了,是村尾王三奶奶的小屋,她愛乾淨是村裡有名的,本來是不願租給外頭人住的,聽說是對鎮上買賣的小夫妻,隻住兩日又給二百個大錢。王三奶奶才勉強同意。
到了村子白銘恩與車夫又約好了後日一早來接他們的時辰,才領著雲夢遙往村裡頭去。
村上的路彆說雲夢遙,白銘恩都沒怎麼走過,到處都是雞屎、鴨糞,一不小心就會踩上一腳,好不容易到來王三奶奶家,白銘恩進到屋裡,才喘口氣,和一路上看到的大多數又黑又矮的草屋不同,這家好歹下半斷是石頭壘出來的。光線也比較亮,雞鴨都圈養著,地麵也比較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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