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斬神,君可敢執刃並肩!
十八層的大廈有多高?
十八層的地獄有多深?
遙渺渺坐在副駕駛座上,怔怔的看著砸在擋風玻璃上的新娘。
她怎麼也想不到,第一天來逢山海動漫公司上班,就以這樣的血腥場麵來開場。
更沒想到的是,這僅僅隻是個開始,又或者可能隻是無數遍循環裡,僅僅是她認為的,一個最微不足道的開始。
很多時候,她會回想起這一刻,若是此刻她逃走了,是否就可以逃離之後的一切?
但是有可能嗎?
也許逃不了吧,盤古劈開混沌,建木之下,天地為爐,萬物為銅,五行流轉,眾生煎熬。
連這一刻,都隻是他人的精心算計不是嗎?
殘陽如血,連夕照都似乎裹挾著血腥之氣。
婚紗裙擺的白紗層層疊疊似薄霧般輕盈,綴滿了璀璨的水鑽和亮片。頃刻間被鮮血浸濕成猩紅,原本蓬鬆柔軟的裙擺迅速坍塌乾癟。
十八層的高度,讓直墜而下的新娘瞬間麵目破碎猙獰,四肢脖頸都呈現著一種詭異的彎曲弧度。
車窗被新娘砸得如蛛網般皸裂,遙渺渺此刻就坐在副駕駛上,渾身僵硬的對上了新娘近在咫尺的雙眼。
這雙眼空洞、無神,明明了無生機。
可遙渺渺卻又仿佛看到了新娘眼眸深處那泛起的難以置信、不甘和憤懣。
和她回憶最深處的那雙眼重疊在了一起,一時間讓她恍惚覺得是那個人來向她索命了。
啊!
有人跳樓了!
……
短暫的死寂過後,蝶魄大廈的樓下瞬間沸騰,終於反應過來的人尖叫奔走,也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墜樓的新娘如果不是砸在轎車上,就極有可能隨機帶走一兩個行人。
你、我,就在剛才的一刹那,曾與死神擦肩而過。
隻因一個意料之外的巧合——剛好路過。
喧囂沸騰的吵鬨聲中,遙渺渺這才似乎聽到了新娘砸在車上的那聲“砰”,而後是車窗的皸裂聲“絲、絲、絲”,就像是地獄冤魂的低語。
遙渺渺全身一顫,似魔怔了一般,直直的盯著新娘的雙眸。
新娘的鮮血緩緩滲入車窗皸裂的縫隙,並順著裂痕彌散,如蜘蛛緩緩張開了一張細密鮮紅的網,像是網住了車窗上的新娘,又像是網住了車窗內的遙渺渺。
手心沁出冷汗,那種黏膩的觸感讓遙渺渺不由得聯想到此刻新娘的鮮血正緩緩的流過引擎蓋。
脖頸之後冷汗的黏膩在蔓延,緩緩的爬上涼意,就像是鮮血流過引擎蓋後,失去溫度的冰冷。
這讓遙渺渺回憶了殺人時,鮮血噴湧在身上,然後從溫熱慢慢的冷卻,那是生命流走的溫度。
婚紗上麥穗狀的蕾絲花紋繁複交錯,此刻也飽餐了鮮血,就像是血色的稻穀已顆粒飽滿,成熟了。
所以收割的時刻到了,死神揮下了冷冽的鐮刀。
“這姑娘怎麼還不出來?”
“該不是嚇傻了吧!”
“還好她坐在車裡,要不然估計就砸在她身上了!”
“彆說了,我剛才要是走快幾步,被砸的就是我了,一想到可能砸的就是我,我就毛骨悚然。”
……
遙渺渺能清晰的聽到車外交談聲,她知道自己沒有被嚇傻,隻是不敢挪開雙眼。
她毫不懷疑新娘肯定已經死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就有一種篤定,一旦她挪開雙眼,新娘就會躍起擇她而噬。
隨著警察趕到,警戒線拉起,人群被驅離轎車旁邊,紅藍的警燈沒有阻礙,倒映在新娘的雙眼裡。
幽幽的藍光和紅光,交替閃爍在新娘幽黑的瞳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