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四月到六月,是夏季。土生於火,長在夏中,既長而旺,所以農曆六月,也稱長夏。
滅度在長夏的前一天送手磨咖啡,果然在對時間的把控上,他不僅僅是踩點上班而已,對時節也很關注。
好像在現代,另一個會對時節多加關注的就是季遇了。他關注時節,是為了在屬土的長夏到來之前,將她殺死在屬火的夏季,所以他在長夏到來的前一天動了手。
想到這裡,遙渺渺意識到如果季遇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是否說明,季遇也在這個時間裡。
季遇,真名李季,李漫兮的哥哥。
以德報怨嗎?
不,當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和後世宣揚的以德報怨不同,漢朝的儒家還是以公羊學派為主流,他們講究九世之仇猶可報也,雖百世也可。
那麼,該入鄉隨俗了。
此刻,既然到了漢朝,也該找複仇了。
如此胡思亂想著,遙渺渺逐漸陷入了迷蒙之中。
似藥性起效了,全身微微燥熱發汗,但很快遙渺渺就隻覺得麻意上湧。
不痛,就是無窮的麻意攀爬上四肢百骸,還有冷,絲絲縷縷的遊走在五臟六腑。
她感覺到情況不對,張開嘴試圖叫人,卻隻能發出些許喘息,根本無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聽見殿外宮女低低的細碎交談聲,遙遠、模糊、陌生,就像是時代的倒影,隱隱綽綽的。
遙渺渺無法動彈,是李漫兮的軀體在抗拒她?還是這個時代在將推遠?
清涼殿平日也會點熏香,都隻是淡的近乎無的那種,但今日似乎是為了驅散殿內的藥味,加重了份量。
這熏香沒讓她感覺到靜心寧神,隻讓她心煩氣躁,就像是連空氣都在宣誓著主權,這裡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這裡。
它在宣告著,這裡是兩千年前的漢朝,未央宮。
這個身體是李夫人的,而不是遙渺渺的。
要回去了嗎?
可這真的是李夫人的身體嗎?
如果是,那麼遙渺渺的身體呢?
兩千多年後的花信風嫁衣店裡,遙渺渺的身體還活著嗎?
還是她回去,就會看到自己被開膛剜心。
就像龔冬澤給自己看的那些案件卷宗上新娘,妝容精致,神情祥和到甚至帶著笑,隻是胸口卻是空洞,少了顆跳動的心臟。
瀕臨死亡的恐懼真真切切的將遙渺渺嚴密包裹了起來,遙渺渺額角滿是冷汗,隻覺得透不過氣來。
救我!
遙渺渺隻覺得自己正在被拉入無儘無儘的黑暗裡,一如曾經,她被那個她稱為父親的人埋入土裡。
她無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