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斬神，君可敢執刃並肩！
和21世紀的時候不一樣，漢朝的時候，軒轅廟還未將黃帝手植柏和掛甲柏圍入院內。
遙渺渺雖然不熟悉路況，但黃帝手植柏很好找，隻要環視一圈，找到最高大的那棵柏樹就對了。即便是冬季，黃帝手植柏依舊冠蓋蒼翠。
遙渺渺輕柔的拂去樹身上的雪花，細細的觸摸著樹身，樹皮粗糲，滿布溝壑，就像歲月之刀鏤刻下的痕跡。
21世紀時，導遊介紹這棵樹的樹齡約5000年，被譽為世界上最古老的柏樹，乃是“世界柏樹之父”。
倒推時間，漢朝之時，黃帝手植柏的樹齡應當在3000年左右，卻和21世紀時沒什麼巨大的區彆。
2000年的時光於黃帝手植柏來說，就像是漫長歲月中的一個插曲，遙渺渺甚至無法去認定黃帝手植柏的少年時光是3000年，5000年，甚至更久遠。
可人類卻僅有須臾百年的時光，她是否真的無法回到21世紀了呢？
身後傳來樹枝被踩斷的碎裂聲，被打擾的遙渺渺不悅的回身望去，卻見是捧著暖手爐的霍光。
接過霍光遞來的暖手爐，遙渺渺也不好斥責霍光。
“李夫人也相信黃帝手植柏的傳聞？”見遙渺渺轉身繼續看著黃帝手植柏，霍光試探性的問道。
“霍大人不信嗎？”
不料遙渺渺會有此一問，霍光頓了頓道“不儘信，然不可不信。”
遙渺渺摩挲著懷中的暖手爐，再次轉身雙眼微眯的望向霍光道“你是來做說客的？”
對於遙渺渺的敏銳，霍光並不驚訝“微臣並非來做說客，李夫人也不需要說客。”
遙渺渺不禁疑惑起來“那你是來乾什麼的？”
霍光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抬頭仰望著黃帝手植柏道“這顆柏樹乃是有史記載以來最早的現存柏樹，傳聞它乃是黃帝親手所種，故能歲月不侵，存活至今。上古沒有文字留存至今，光憑口口相傳，如何才能避免被穿鑿附會呢？”
遙渺渺沒有出聲，靜靜的等著霍光的下一句，然而霍光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像剛才的話隻是有感而發，並沒有什麼目的。
良久之後，遙渺渺倒是先出聲了“《山海經》記載建木大暤愛過，黃帝所為。後人解讀為建木乃是黃帝所種。你說會不會有可能眼前這棵黃帝手植柏就是《山海經》中的建木呢？”
“傳聞建木能連通天庭和人間，這棵柏樹我徒手都能爬到樹頂了。若李夫人有此疑問，不如我爬到樹頂試試，看能不能到達天庭。若是能的話，微臣就去為李夫人偷兩個蟠桃下來解解渴如何？”說著，霍光左右端詳著樹身和枝葉，躍躍欲試的整了整衣服。
“停，你的沉穩呢？”遙渺渺扶了下額頭，趕緊製止道，“不管你信不信這柏樹是黃帝親手栽種的，多的是人相信，你如果損傷這棵柏樹，陛下都保不住你。”
霍光試圖爭取道“沒事，等下你就說微臣是聽到樹上有異響，擔心有刺客潛藏在樹上意圖刺殺陛下，微臣才上去察看的。”
“這大冷的天，就算有刺客潛伏其上也凍死差不多了，你就彆折騰了。”
“那不一定，李夫人可不要小看人的毅力，有些人剝皮剔骨尚且不吭一聲，在這樹上潛伏一夜又是什麼難事。李夫人可知為何未央宮內沒有高大茂密的樹木嗎？”
“避免有刺客潛藏？”遙渺渺推斷道。
霍光抬頭望著樹冠，點了點頭“是啊，樹冠濃密可隱匿身形，而且人總會無意識的忽略自己的頭頂，哪怕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這也是為何，安營紮寨一般會避開樹木底下。”
遙渺渺望著不遠處連綿的軍帳，確實如霍光所說的，都儘量避開了周邊的高大樹木。尤其是漢武帝的寢帳和議事的主帳，是在一片平坦空地的中央，周邊滿是巡邏的護衛。
若是她的寢帳，還會被安排在最適合防衛的地方嗎？
遙渺渺轉念一想，不由自嘲一笑。
她的名字也好，李漫兮這個名字也好，在這場北巡之行裡，都是不存在的。
又怎麼會有她的寢帳呢！
“自古傳言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因此祭祀軒轅黃帝一般選在他的誕辰三月初三上巳節。此次雖說是巡視朔北，實際上是大軍開拔北上，奈何匈奴遠遁漠北，大軍無功而返。祭祀軒轅黃帝乃是國之大典，不止關乎君權神授的正統，更關乎民心，民心亦是軍心。陛下定在回程之時祭祀軒轅黃帝，也是為了安撫軍心。”
“陛下半年前就預料到匈奴會選擇避開兩軍交鋒？”想到漢武帝半年之前就定下了祭祀軒轅皇帝之事，遙渺渺不由的看向主帳所在。
“匈奴時常騷擾我軍防守薄弱的區域，一旦大軍壓境就遠遁，這也是匈奴之患難以徹底根除的原因。此次揮師北上本就是一場豪賭。”
“可惜沒贏。”遙渺渺不無遺憾道，“幸好，也沒有輸，至少匈奴這幾年不敢輕易南下進犯了。”
“祭祀軒轅黃帝的隨行人員名單在半年前就已擬定，隻有李夫人，從沒有過皇後，陛下從一開始就隻計劃帶你隨行。”霍光靜靜地望著遙渺渺道，而遙渺渺卻一直望著主賬。
見遙渺渺一直沉默，霍光繼續道“有人故意將夫人褕翟弄成皇後褘衣。”
“我知道。”遙渺渺淡聲應道，比起滅度推薦她看的《大明王朝1566》《雍正王朝》這些電視劇裡的權謀心術，這實在是太淺顯了。
“你知道？”霍光詫異的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推卻代行皇後之職？”
“霍大人是在質疑我，還是在指責我？”遙渺渺回身，笑盈盈的望向霍光，語氣柔和。
霍光聞言不顧地上滿是積雪，立刻跪地，俯身跪拜道“請李夫人恕罪，微臣絕無此意。”
“霍大人是在為我著想對嗎？可我卻不領情。霍大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彆的委屈？”遙渺渺柔聲細語的說著，向霍光緩緩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