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落地。
殘留著錯愕之色的那張臉,皮膚下的筋肉忽然開始顫動,連同已經分離開來的身軀一起顫抖不止,然後倏然炸開,化作了蘊含著精純血氣之力的血霧。
大半歸於這方天地,小半飄向了呂盼。
問道劍一掃,飄來的小半血霧也儘數消散。
“唉,雖然你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何必一條路走到黑非得做賊呢?你要是真心悔過磕頭求饒,我說不定還放你一馬,可惜你連這求饒都是虛情假意……”
呂盼歎了一口氣。
他抬頭看向那團取代了明月的紅霧。
儘管才過去了片刻,那團紅霧的顏色卻已經更深,接近於血。
“突然有點懷念山上清修的日子了,起碼眼不見心不煩,不過我既然已經下了山,前路都已經呈現在我眼前了,我似乎也沒什麼理由不走上去。”
“即便這條路,不是我自己選的……”
呂盼輕笑著搖搖頭,笑聲裡麵隱隱有點自嘲的意味,沒人知道這位道一宗的天下行走心裡在顧慮著什麼,隻是在這座繁華依舊的洛九城中,他就像是他自己話中所說的那樣,似乎知道路在何方,知道該往哪兒走。
年紀輕輕的道人手中執劍,在這繁華依舊的洛九城裡,與那些像是固執活在自己世界當中的行人擦肩而過,猶如從塵世煙火中穿行而過,卻沒有一點煙火能夠落在他的肩頭。
他與行人明明都在同一條街上,卻猶如分隔在兩個世界。
互不相乾。
不過這隻是暫時的而已。
這些看似生活在這座洛九城裡的人們,帶給了呂盼一種不安感,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隨著彌漫在這座城池裡的血霧越來越濃烈,這種不安感也在逐步擴大。
時間緊迫。
呂盼知道路在何方,但卻不確定能否在一切已經來不及,在這座洛九城成為現世的洛九城之前,走到終點。
三百餘名江湖人士,分散在了這座洛九城的各個角落當中,他們大多也已經找到了自己在這處武道秘境裡的目標。
“寶地,這裡真的是寶地啊,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血氣如此強大過,如果能得到更多血氣,或許我也能晉級七品境?不,七品境哪裡夠,六品境、五品境……血氣,給我血氣!”
“殺人就能變強,殺人就能突破……原來如此,這就是江家老祖所說的掠奪血氣,原來如此!哈哈哈!”
“強者恒強,弱者恒亡。”
“一將功成萬骨枯,彆人能做我為何不能這麼做?與其讓彆人來殺,不如我自己來殺,他們將成就我的武道……”
本就是魚龍混雜,平日裡自稱個俠字,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成了匪類,在這江家的武道秘境裡麵,江家老祖隻不過是用三言兩語輕輕一推,這些人嘗到了甜頭,便收不住手了。
禮義廉恥俠氣豪情,他們許多人早就受夠了這些字眼,隻是混在江湖總得要個名聲,就連柯武生都知道給自己吹噓了殺了狗官遭到萬裡追殺的義舉出來,不然人人喊打,在這江湖上可不好混。
雖然是衣冠禽獸,但好歹披著衣冠才好出門,不然赤條條地走在大街上,不照樣是有傷風化。
隻是在這座洛九城內,他們脫下了衣冠。
有人背刺同伴,有人恃強淩弱,有人暗中埋伏,也有人聯手圍殺他人然後再上演自相殘殺……一切的一切,都隻有一個清晰而又殘忍的目標。
為了掠奪他人的血氣。
為了變強!
區區殺人,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