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得救了。
自己的命該怎麼辦?
趙銘現在也想不了太多了,老實說他現在已經是滿盤皆輸的爛命一條了,能治好宸兒的病都賴著李神醫確實和傳聞中的一樣醫者仁心,否則李神醫但凡心硬一點,他覺得他們父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在黃泉路上相見了。
還好,總算是保住了趙家的香火,保下了宸兒這條……
“爹、我……我難受……好痛,感覺肚子裡……爛、都爛掉了……”
清水送服的湯藥下肚,趙花宸捂著肚子眉頭緊皺,臉色慘白一片喊著難受,趙銘像過去一樣,他扶著趙花宸輕輕拍背,幫他順氣,安慰道:“宸兒,忍一忍,這是藥在生效呢,忍一忍就過去了,就沒事了。”
百姓眼裡的南雲郡守是什麼樣,不太好說,畢竟趙銘做的和給百姓們看到的,不是一碼事,但至少在趙花宸眼中,他的郡守父親一直都是好父親,表裡如一。
“是、是嗎?爹、可是我感覺,我……噗——”
趙花宸噴了趙銘滿臉血。
趙銘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手上一輕,趙花宸像是一灘爛泥從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宸兒?宸兒!你、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爹爹啊——”
趙銘慌了。
就連玄雍國那位大人棄他而去時,他都沒有這麼慌張。
趙銘跪在地上,想要把趙花宸扶起來,但是他的手抓著趙花宸的胳膊,卻傳來一種抓著泥巴的詭異觸感,稍微一用力,這胳膊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往下掉。
不。
不是“像”。
是這血肉真的在往下掉。
在融化。
如同融化的蠟,流了一地的血水。
“宸兒!宸兒——啊啊啊——”
趙銘連兒子的屍骨都保不住,撈來撈去,隻有滿手的血。
撕心裂肺的慘叫過後。
趙銘站了起來,猛然回頭,用他那雙因為悲憤而通紅的眼睛怒視著李施診。
“李!施!診!你做了什麼?你給我兒子喂了什麼?”
李施診淡淡地說道:“趙大人,你對我似乎有些誤會,我這人的心腸確實不硬,但也不是隻知道救人不知道殺人,你難道以為我在江湖上行走,遇到善人惡人,都隻有一手醫術拿得出手嗎?若是覺得什麼人求到麵前都能得救,那你要找的不是我李施診,而是該去廟裡求求菩薩。”
猶如灶台灰一樣的藥粉。
不是李施診剛研究出來的解藥,而是張天天的該死藥。
該死之人配該死藥。
豈不是剛剛好?
趙銘瞳孔驟然一縮,隨後不甘地吼道:“有什麼錯,你毒死我都行,關宸兒什麼事?南雲郡守是我,又不是宸兒,事都是我做的!你卻……卻毒死宸兒來報複我,你、你好狠的心——你分明是蛇蠍心腸,算什麼醫者仁心?”
李施診搖了搖頭:“我什麼心,用不著你來評判,況且……你兒子該不該死,你這個做父親的,心裡難道沒數嗎?南雲郡數十人的性命因何而死,你們父子應該最是清楚!”
趙銘紅著眼睛說道:“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一念之差,和我兒子有什麼……有什麼關係?他是無辜的——”
張天天飛起一腳把趙銘踹翻在地,冷聲說道:“無辜你個大頭鬼,享受好處的時候心安理得,現在禍到臨頭了喊無辜,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而且就你這兒子什麼貨色,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就算沒有這南雲郡數十萬人的性命算在你們父子的帳上,他就不該死了?”
在南雲郡作威作福的花爺。
犯下的罪行可不少。
隻是這些說大可能大不到哪裡去,但湊在一起也足夠問斬的罪行,都被他的父親,南雲郡守趙銘給輕描淡寫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是在南雲郡的水井、河底、荒山……累積了一具又一具因趙花宸而死的冰冷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