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簪記!
她強壓怒意,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想將雲煙喚進來問些事情,卻沒想到那丫頭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不見了人影!陽顏越發惱怒,這時候了人還亂跑,真是該把她的腿打斷。她便隻得讓掌事太監進來問話。
她問道“皇上今晚要去誰那裡?”
掌事太監朱海回道“回主子,皇上今晚並未翻牌子。”
陽顏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道“很好,我看炮仗聲也停了,皇上那裡應該都應付完了,叫雲蓮進來給我換身衣裳。再把之前新貢的君山銀針泡一壺茶,做些夜宵,帶我去奉乾殿。”
另一邊元澈的迎親宴已經結束了,按照宮中額駙迎娶嫡長公主的習俗,元澈還需戴著試婚宮娥回去同床,以證實自己並無隱疾,次日才好遣了人回去將試婚宮娥所查驗的結果回稟宮中。
夜露深重,馬車行得很緩,車前的紅喜紙剪並蒂蓮燈籠還掛得高高的,微風拂過,燈籠中的燭火也微微一晃。
元澈擰著眉心,閉著眸子,不停地揉搓著拇指上的翡翠暗雕雲龍紋扳指。
今日在迎親宴上,想不到殷離竟與那玉尺簪有所聯係……且前些日傳信讓她留意了突厥之事,直至今日也未曾給我回應。倘若換了以前,她便一早就能給我答複了……
元澈凝神細細想了想,發覺殷離身上的確有些變化,與以往有些不同。不論是與她眼神的交流或者是言語上,無論多麼細微,他都能靈敏得感覺到。
他將守在馬車簾外的宋向堯喚了進來,道“你去西楚皇宮探聽一下,那殷美人近日可曾發生了什麼事,私底下又有沒有見過什麼人,可曾偷偷與誰通信過,一一告訴我。”
“是,卑職明白。”
“還有,將她祖家的事也查清楚,看看是否有與青嵐門相關的祖輩在,去吧。”元澈說著便揚了揚臉,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似得,又將剛要出去的宋向堯叫住,說道“等等,我看淳兒自看了焰火會回來後,便有些不對勁,你且讓人留意著。”
左右不過一炷香的時辰,馬車便穩穩地停當在了“淩仙居”酒樓,元淳下了馬車便徑自回到自己房中,也不看元澈一眼。
陸丞相陸繆先見狀也不禁搖了搖頭,便對著元澈說道“九皇子還是與您慪著氣呢……”
元澈也是疲乏一下,無奈道“無妨,隨他去。”
元淳進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了修在後,便緊緊關了門。他又瞥見門外隱約有人守著,便知道大哥派人偷聽他將與修在講話,便朗聲道“哎!今日本王也乏了!修在,你熄了燈,亦早些睡吧。本王可不忍心讓你守在門外,聽本王的鼾聲呢!”
說罷,他朝修在使了個眼色,修在便吹熄了燈。
他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修在先翻窗出去,隨後便讓修在在下頭接應他,越出了酒樓。元淳自小便是個體弱的,手上的功夫都要比旁的皇子差些,便是到了弱冠之歲,也是連輕功都不會的。
元淳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總歸是有些醉意的。他爬下窗時,手腳有些無力,險些摔了下來,驚得修在趕緊上前扶住了他。卻看見元淳懷中掉出個東西了,修在一手攙著他,一手又將那掉下的小玩意兒撿了起來。
“這……”修在拿起那東西細細一看,竟發現是個女子佩戴的香囊,不禁有些疑惑,隻是那香囊上頭還繡著針腳粗陋歪扭的標誌。
元淳便一把拿過那香囊來,道“不過是本王隨手撿的,瞧著這香囊上的刺繡模樣倒是新鮮,便收了起來。”
修在看著元淳又把那香囊塞回懷中,不禁笑道“便是九爺說是哪家姑娘送的,卑職也不敢說什麼。”
元淳眉頭一挑,說道“修在,莫不是不想在我這兒當差了,也敢這般揶揄本王?”
“卑職不敢。”修在趕緊躬身作揖道。
元淳撣了撣身上的塵,問道“方才我讓你問那宮女,問的如何?”
修在想了想,有些為難得說道“卑職一上前去問她,她便嚇得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得說了許久也未說清原委。隻說是有個西楚後宮伺候的宮女來找她說些閒話,其餘的一概忘了。因著男女之防,卑職也不好獨審她許久,也就放她回去了。”
“忘了?”元淳皺了皺眉,冷冷橫了修在一眼,修在會意連忙回道“那宮女年歲還小,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辦事有些毛躁來……卑職本想威脅幾句,讓她說清原委,奈何那丫頭不禁嚇,倒是懵得直哭起來,再問什麼也便直說忘了……”
修在此刻回想起來,都有些慌神。他見那小宮女哭了起來,叮囑她閉嘴也不聽,捂她嘴也不是,殺了她也不是。倒是哭鬨得旁人都注意起來,明兒這丫頭還是要先送進楚皇宮內侍候長公主的,此時也不能動她。修在沒有法子便隻得灰溜溜脫身,修在一向都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又何曾遇到過這等事,自然是手足無措了。
元淳聽了有些哭笑不得,道“你這般嚇唬人家,她又小,一時之間自然是嚇得什麼都忘了。”他細想片刻,又說“隻是若是換作彆人去問,也怕是問不出什麼。這個宮女並不聰敏,是個實心眼的,人家與她親近些,便是說什麼是什麼不肯透露出去的。像這類人,隻有會再自己人麵前才肯說實話……”
“卑職覺得,慎王如何會派遣這樣一個宮女去私下與他人傳遞消息呢?”修在道。
元淳想了一想,便點點頭,道“我亦覺得這不像是大哥的作風。若是他存心要給宮中的人傳消息,豈會被我這麼容易就撞見……且我跟了那個在西楚後宮伺候的宮女許久,也發覺不出什麼異樣,怕隻是以瞽引瞽罷。本以為還能揪出大哥在西楚後宮養的細作,倒是我多心白費功夫了。”
修在看著元淳有些陰冷的模樣,借著酒勁,便忍不住道“其實九爺又何必這番費工夫想弄垮慎王呢……慎王一旦出事,對您也沒有好……”
元淳雖然知道修在是元澈派來從小隨他左右保護他的,但是他明白,修在心裡終究是向著自己的,也從不疑心與他,畢竟也是與修在主仆十餘年的情分所在了。
“修在!”元淳驀得冷橫他一眼,說道“說話彆失了分寸。”
說罷,他便留下跪在地上請罪的修在,獨自一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