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流傳!
自雷笑天複命去了,雷雨亭便命人通告各州縣衙門,整理人口典籍,造冊抽丁,催糧納稅。整日忙的不亦樂乎。又待過了五六日,傳來快馬書文,原來是雷笑天家信,言千戶午後即可到這濟州城門,叫叔父提前做好準備。雷雨亭看罷書信,賞來使一錠官銀,說“煩請信使回言我侄,說老夫準備齊當,專候欽差大駕!”信使領了銀錢,心中高興,連聲道謝,快馬揚鞭去了。
送走信使,雷雨亭當即傳命在州府的七品以上官員齊聚知府衙門,一過午時,便隨知府去城門前迎接欽差。同時喚來師爺和管家,吩咐道“驛館簡陋,千戶大駕就下榻雷府,張管家挑選上等客房好生安置,不得有怠慢不周之處。城中酒樓喧雜,今夜家中宴請欽差,張管家須仔細安排,好酒好肉、山珍海味樣樣不可少缺。子輿先生隨老夫出城,遇事也好當麵籌畫。”
二人皆領命。東郭亮搖動羽扇,欲言又止。雷雨亭見此,問道“子輿有事請講!”東郭亮說道“那辛讚官居五品,今日出城迎接欽差,怕對大人不利!”雷雨亭回道“這個不需擔心,那辛讚昨日遣人送來書信,言自己大病加身,臥床難起,聽聞欽差不日即來,怕到時難以恭迎,故勞老夫為他在欽差前告假。”東郭亮聽罷,直言“如此最好!”心中卻生出一條陷害辛讚的毒計來了!
當日午時剛過,雷知府便帥著一乾官員出濟州北門,等候欽差駕臨。其時烈日當頭,城門之外乃乾枯之地,又無樹木遮蔭。一群官員平日裡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等磨難,不消半刻,便汗流濕襟,熱悶難當。整齊的隊伍立時開始鬆鬆垮垮,更有甚者,脫掉官帽解開衣領,擺手迎風納涼,全無官儀體統。雷知府見此動怒,斷然喝止。奈何自己也口乾舌燥,有些支撐不住。直待日近西山時分,才見驛兵來報三裡地外有欽差儀仗。
雷知府忙命眾官員整理儀容、收拾行裝,按文武官品排成兩列,整齊的立於城門之下。不稍半時,隻見遠處一對人馬緩緩而來。為首乃四名健壯校尉手舉“肅靜”、“回避”的牌子。後有兩位參將騎著高頭大馬,各手持一麵大旗,分彆寫著“欽差大臣”、“代天巡狩”一行大字。那大旗風中展擺,更顯得聲勢壯赫、官行威儀,便這一行排頭,就令群下震懾,不由讓人畏懼。
其後乃欽差儀仗,排頭絳色引幡,後麵皆持儀刀、鐙杖,大聲高呼“欽差出巡,肅靜!回避!”。再後便是欽差的車駕,那千戶平素好武,不喜車轎,故騎馬而行。隻見人群當中,有一英姿少年,身高八尺、虎目濃眉,頭頂鳳翅紫玉冠,身著銀鎖黃金甲,腰佩雕龍七星劍,胯下千裡五斑駒,掌中梨花斷魂槍。隨後是兵勇護衛隊,個個精壯有力,持矛佩刀,旌旗蔽日,好不威風。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濟州城前。
雷知府見儀仗近前,乃躬身高呼“恭迎欽差大駕!”,眾官員平素何曾見過這等陣勢,皆俯首驚懼不敢仰視,隻是隨雷知府高呼“恭迎欽差大駕!”那千戶見此,言道“爾等不必多禮!”遂命知府近前,說道“知府大人公務纏身,何須親臨迎接!”
雷雨亭趕忙上前回言道“小千歲以金貴之身蒞臨濟州,實乃濟州之幸,蒼生之福!卑職豈敢怠慢。車駕一日勞頓,卑職已在蔽府備下晚宴,為欽差接風洗塵!”
二人客套一番,遂移駕雷府。下人接引儀仗護衛。雷雨亭和那千戶徑直來到宴會廳堂。雷雨亭請千戶上座,自己作陪。濟州七品以上官員和一些豪紳俱參加了宴會。由於人數眾多,很多低品級的官員隻能坐在庭院之中。人皆瞻仰欽差尊容,以為榮幸,但得能和千戶對飲,遂引以為傲,足可誇耀於人。
隨即鼓樂齊鳴,胡姬歌女緩緩而舞。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各色美味佳肴應接不暇,舉不勝舉,讓人眼花繚亂。各種酒器、盤具皆是美玉黃金打造,映著通明官燈燭光,格外耀眼。欽差端坐於上,睥睨眾下;知府俯仰於下,卑微侍上。濟州城的官吏雖平素錦衣玉食,卻何曾見過這樣的繁華,皆怯懼羨慕,不一而儘。真是
珍饈百味不足儘,凝雲絲竹夜悠悠。
繁華自古皆如夢,黃金銷得一宵愁!
卻說酒過三巡,雷知府執酒上前道“小千歲駕臨,使我邊城有色、門楣生輝,濟州上下俱感欽差威德,無不敬仰。官吏抱關執鑰以迎將軍;百姓簞食壺漿以望將軍。今卑職領濟州官吏敬小千歲三杯,一祝我大金國天運昌順,國祚延綿;二祝大元帥征伐得勝,早日凱旋;三祝小千歲大功告成,前途無量。”眾人皆附和知府,舉杯言祝道“祝小千歲大功告成,前途無量!”
那千戶見盛宴如此,知府又卑恭有禮,滿飲三杯,歡喜的回言道“本欽差此行,既領聖命,亦受父囑,不敢懈怠。濟州城民康物阜,都賴雷知府宵衣旰食,正理平治。在此也敬雷知府和眾官吏前程似錦,敬濟州民殷財富,日新月異,蒸蒸而上!”
眾官員皆舉杯於前,謝欽差抬愛。自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小千歲乘機擺出官威,正色而道“此次出巡,身負皇恩父命,乾係兵戎大計,全仰仗諸位不吝籌謀計劃,協力同心共舉重任。若有功者,自是上表朝廷,重重有賞,保你榮華富貴;若是不儘力者,本欽差也絕不手軟,革職銷爵,法辦充軍;膽敢阻攔破環者,人頭不保,株連三族。”
雷霆之聲,威震寰宇。眾人戰戰兢兢,不敢答語。那師爺在雷知府旁密語一番,雷知府便近前言道“欽差之命,濟州誰敢不從。卑職已差人籌好糧草三萬石、軍需銀錢十萬兩,隨時可供提用。但知現在邊關緊促,用度尤大,區區這些錢糧,恐不能匹用。唯濟州地窄人稀,再行催征,也難有重獲。事急起變,卻是難事也!”
那千戶一路搜刮,未見如此慷慨,但糧草供需短缺甚大,這濟州城是他最後的希望。便起身下席,執雷知府之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本欽差知雷知府體忠為國、儘心儘力,然處此艱難時期,軍需甚大,凡事當在人為,事關國運社稷,萬望知府大人休要推辭,再籌糧草銀錢為國紓難!”
雷知府略一沉吟,上前回言“為國效力,本是平生之誌,豈有推辭之理?不過黎民疲憊,催征太甚,反致禍亂。卑職倒有一策,可解這軍需之用,也不會引致民變。隻需一人出山,旦夕即可再籌糧草兩萬、銀錢五萬,如此則萬事無虞也!”千戶一聽心中大喜,想不到雷知府還留有後手,竟然有這等的妙計,便問道“此計何出?此人係誰?”
雷知府見千戶心花怒放,料知此計將成,也不再作鋪襯,直言道“此策不便讓眾人知曉,請小千歲隨我到偏室一議”。遂引千戶致偏室,屏退下人,言道“這濟州城頗多豪紳大族,皆是殷實之家,財大氣粗,常與朝廷為畔,如今隻需命其獻糧出錢,則糧草銀錢綽綽有餘。濟州城西朝散大夫辛讚人望甚著,乃士紳領袖,由此人出麵負責籌措,必能功成。隻是此公自負才能,常輕朝廷,怕不肯效力!”
千戶一聽,言道“此人安在?現可請他與本欽差一見,當麵說明利害,務請他為國體量,全此軍國要務。事成之後,必表他籌措大功,請朝廷重賞!”
雷雨亭聽的仔細,心中早生歹意,便說道“此人素來清高狂傲,聞欽差年幼,不肯屈尊,故給我捎來書信,稱病未來迎迓大駕。卑職勸小千歲,還是選良辰吉日,備厚禮、執書文,親拜其門,或許他能相助,否則他煽動黎民、號召鄉紳而拒朝廷政令,則群起而畔,壞軍國大事也!”
那千戶本無心機,自領命巡察以來,處處皆是奉承之徒,那能受得這等得氣。聽雷雨亭挑唆,也不分辨是非,大怒道“大膽狂徒,倚老賣老,竟敢輕視於我,真是目無王法。本欽差聖諭加身,豈能由他嘲弄?明日一道詔令,命他速來見我,此事他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若敢懈怠,違了聖命,則定斬不饒,滅他滿門。諒他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二人商議既定,遂回宴廳複飲。眾官員領略了欽差威嚴,不敢造次,紛紛獻媚歌詠,生怕一時疏忽,丟了頂上管帽,損了難得的前程運途。雷雨亭見毒計已成,單等那辛讚如何應對,此時隻是吩咐眾人敬酒,好生招待欽差。宴席散罷,各官員由差役扶持各自歸去。張管家招呼安頓欽差休息,其餘也不在贅述。一場轟轟烈烈的晚宴就這樣結束了,在夜色的籠罩下,表麵的風光繁華終歸寂靜,但寂靜背後的刀光劍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