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流傳!
卻說楊易斬殺朱有仁,胡非登了寨主之位,傳令寨中,眾人平日裡對朱有仁多有不滿,隻是懼其威勢,不敢言語,今聞此人已死,皆大歡喜,俱拍手稱快。尚須虎亦得和四娘見麵,看見師妹和小棄疾安然無恙,倍感慶幸。胡非連日宰豬殺羊安排酒宴,盛待尚須虎,住了兩三日,尚須虎便要辭走,胡非、楊易不許。胡非言道“我等知尚兄要事催身,不敢挽留,隻是現在路行不坦,哥哥又有人命官司在身,急忙離去,恐有閃失,教弟兄們如何放心?”
尚須虎回言道“兄弟行走江湖,但憑手中長劍。諸位儘管放心,並無大礙。走時兄長重托,約定兩月日期,不敢耽擱,萬望諸位見諒。待我歸來,山水重逢,你我再述兄弟情誼!”
胡非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強留。隻是時下多事,不知風聲如何?貿然行事,卻怕又生事端。哥哥且再待兩日,我遣人到附近州縣打探消息,等有回報,安排妥當,再走不遲!”
尚須虎見眾人苦苦挽留,便不再強走,答應眾人“隻待兩日。兩日一過,不論如何,便要起身,萬是再耽擱不起!”胡非聽罷言道“俱聽哥哥吩咐!”便遣哨作潛入附近州縣,打聽消息去了。於是再整酒宴,兄弟暢飲,不在話下。
這兩日時光如白駒過隙,彈指即到。尚須虎又來寨主處辭彆,胡非言道“稍作來報,各州縣俱是緝拿兄長的布告,那‘來往客棧’的掌櫃本是這山陽劉縣令小妾的胞兄,仗著縣令權勢,為非作歹,無人敢惹。你這殺了此人,劉縣令正日夜尋你,誓要為妻兄報仇,可如何是好?”
尚須虎言道“往那西川,可有其他路途?”胡非言道“此去西川五六百裡路程,山陽縣乃必經之道。通過此關,便一馬平川,若乘快馬,用不了十日便可到達西川。若繞開此道,則須複回濟州,更擇北向西,要多一倍路程,且山嶽縱橫,道路難行,恐無半載不能至。”
尚須虎聽罷,心中犯愁,曾和文鬱兄長約定兩月期限,這樣的行程,豈不誤事?沉思良久,便言道“那山陽縣城防如何?我晝伏夜行,趁其不備,殺將過去。隻須賢弟備我兩匹良駒,過了山陽縣,一馬平川,那官兵斷然追我不上!”
胡非聽罷敬佩兄長勇氣,但這豈又是周全之策?自己且能讓他獨身涉險,趕緊言道“哥哥休要意氣用事,那山陽縣邊牆高厚、城門堅固,況有上千人的守備,縱使哥哥神勇,奈何有師妹和幼兒牽累,豈能容易過關?容我籌劃,必保哥哥安然過關。”
尚須虎聽罷無言,卻是無計可施,暗自憂愁。胡非沉思半晌,愁容漸舒,乃對尚須虎附耳言道如此如此!尚須虎聽罷大喜,爽然一笑說道“賢弟此計甚妙!”於是二人商議已定,各自準備,卻待明日依計行事,去闖那山陽縣城門。
第二日早起,胡非喚來山寨心腹,分作三撥人馬。楊易領一隊扮作馬販,牽數匹好馬,先行過城等候,以為接應。胡非自領一隊隨機應變,在旁策應。尚須虎等人扮作百姓黎民,隻作過城探親,相機蒙混過關。交代清楚,眾人領命而去。
且說楊易一行到了關口,城防兵勇持刀戒嚴,牆上張貼出入禁令,並有懸賞公告,畫有賊匪圖貌,有一人與尚須虎頗似,賞銀一百。巧遇有山右商號聚隊入城,照例奉上通關銀票。於是也略施好意,孝敬些官兵銀錢,那守門士卒對驗公告畫像,見身高年歲、容貌神形,俱不相似,故亦未作刁難,順利過關。早在城外等候。
再說其它兩撥人到了入城口,見查驗甚嚴,按圖索人,但有相似者即行收押,綁至縣衙大牢,聽由審訊斷罪。尚須虎和師妹扮作逃難百姓,在眾人掩護下來到城門前。隻是不敢近前,卻怕認出形貌,故隻得混在流民群中,相機而動。
這時隻見遠處來了一群人,趕著兩輛馬車,到了城前,馬車上下來一人,地方鄉紳裝束,對眾人說道“我家老爺乃河東豪紳,頗有家業,隻是年過五旬,膝下無子,近有一高僧指點,言錢財無義,致使門丁子孫折損,隻有散儘家財,方能解厄。我家老爺仁善,故欲散些家產,接濟流離百姓。這城門口,流民最多,故遣我帶來布匹銀錢,散於眾人。”
那些流民聞言,俱來圍住馬車,爭搶錢財布匹。守門士卒本都是些貧寒之身,見有這飛來橫財,真是天大的好事,那肯錯過?於是皆也跟著過來搶奪。那鄉紳攔住,言道“我家老爺吩咐隻是救濟那些窮苦百姓。你等官差軍爺豈能受領?”
那些士卒那顧得上多言,皆撥開人群,奮勇哄搶,口裡言道“既是善事,我等也是窮苦之身,如何領受不得?”那鄉紳阻攔不住,隻得任由兵卒爭搶,難民廝鬥,亂作一團,尚須虎、呂四娘乘機混過關去,進了城門。那鄉紳見尚須虎進得城門,乃命家丁守住馬車,大聲言道“諸位且慢,休要哄搶爭鬥,今時接濟已畢,待明日我再來此!”
眾人意猶未儘,爭相言道“你這有兩輛車的錢財,隻散了一車,另一車卻待何用?既然是欲行善事,不妨一並都散了罷!這樣功德也顯得圓滿,保你家老爺也定會子孫滿門!”
那士紳請來城門守衛值班頭領,躬身言道“軍爺不知,我家老爺交代‘這兩車錢財,一車周濟城外流民,一車周濟城內百姓’。乃是高僧密授,不敢違背。請大人寬行方便,容我等進城。”
那軍爺自也領受了不少錢財,不好拒絕。於是言道“既然是行善積德,我等也不好阻攔。隻是官府緝拿要犯,我等職責所在,不敢徇私。隻得委屈你等暫行查驗,等查驗明白,自是放你等入城。”那士紳言道“那是當然,理應查驗!這些人俱是府中家丁,哪有官府要犯?請軍爺細細查驗!”
那些兵卒都得了意外之財,隻是例行公事,稍一查看,便放行入城。卻說那士紳自是胡非所扮,一行入城見了尚須虎,見城中四處張貼緝拿尚須虎的布告。故不敢停留,徑直往西門走,那山陽乃是小縣,城池不大,不稍半時,便來到了西門出城處。
胡非命人在城門處周濟百姓,那守門兵卒皆來搶奪。但那兵卒中有一佐領,身形偉岸,氣度不凡,見此喝聲道“我等守門有責,豈能自顧爭搶百姓財物?”遂命眾兵卒整隊查驗,不可誤了職事。然而兵形已亂,製止不得。於是那佐領自帶著幾名兵卒端然立於城門之下,過往行人一律不容放行,隻待稍後,再逐一查驗。
胡非眼見財物將儘,尚須虎卻出不得城門。便喚來幾名心腹,吩咐一二。於是那幾人裝作百姓,哄奪財物時廝鬥起來。一時打得不可開交,刻意繞到那佐領近前,搶奪兵刃。那佐領大怒,領兵卒前來製止。混亂之際,尚須虎、呂四娘,潛混出城。胡非見尚須虎已走,便使一眼色,那幾位心腹遂偷偷溜出人群,各自散在小巷之中,不見蹤影。
尚須虎出得城門,楊易早等候多時,便換了裝束,備齊盤纏用度,乘了快馬,星夜趕往西川。卻說這一路平坦,快馬加鞭,盤纏又足,投宿駐店不在話下。不過幾日就到了西川地界。隻是一路苦了孩子,小棄疾本就羸弱,受了風寒,病得厲害。好容易挨到梁府,早已命在旦夕,實是可憐。
到了梁府門外,向門首言道“濟州故友辛讚遣人來訪,煩請通報”。那門丁告知老爺。梁守信聽罷忙命人請二人進來。尚須虎遞了辛讚書信,俱告濟州情況,辛氏一門危在旦夕!梁守信聞此,老淚縱橫,言道“老夫與辛大人乃莫逆之交,當年同登科第,共襄朝政,引為生死知己!去歲我去濟州拜會老友,尚指腹為婚,意結秦晉。不料今時,卻生如此禍端。既然老友重托,必待之如親生兒孫,保他無恙!”
卻說小棄疾病情日益加重,梁守信請遍了西川良醫,但寒疾入骨,俱無妙手。眼看著小棄疾終日昏睡,高燒不退,梁守信夫婦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一日午後,有一雲遊道人來府化齋。那道人用完齋飯,言道“大人樂善好施,終是有福之人。不過我觀大人氣色,似有難解之事?貧道略通些醫藥道術,最喜救人,或可解大人之憂!”
梁守信聽罷大喜,見那道人髭須似雪,發鬢如霜,身著青羅道袍,手執玉柄拂塵,神仙一般人物,便說道“確如仙道所言,我有一孫,染了風寒,久治難好,萬望仙道施法營救。但得救了性命,定會重金酬謝!”那道人一笑言道“清修之人,不需金銀錢財。待我看看令孫,若是有緣,分文不取;若是無緣,便是黃金萬兩,也救他不得。”
於是帶道人入室看望小棄疾。那道人觀了容貌,摸了骨相,言道“此兒貌相英致,骨骼驚奇,乃是天星入凡,然生逢不時,一生多難,與貧道正是有緣。貧道乃南華山妙清觀無極真人,天數注定與此兒有一段師徒緣分。我有一道符紙,請燒了紙水,好歹讓他喝將下去,不日這病自然轉好!”
梁守信命人拿出黃金百兩酬謝道士,那道士堅辭不受。臨彆時,拿出一七寶太極玉墜,言道“此墜乃護身寶物,先天古玉采製,紫微施法,星君雕磨,內藏精玄妙道,外刻無上法印,戴在小兒身上可保他無恙。待他年長,教來南華山尋我,貧道自授他本事。”言訖,出門飄然而去,再無蹤影。
再說小棄疾喝了符水,不多時便病情痊愈。梁守信高興,命夫人將那道人所贈玉墜戴在小棄疾身上。吩咐管家就近請一賢惠奶娘,並安頓夫人好生照料小棄疾,起居飲食但要仔細,萬勿再出事端。尚須虎和四娘見小辛棄疾病愈,放下心來,遂辭彆梁守信,乘馬趕回濟州,向師兄辛文鬱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