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靜靜地聽著,篝火的餘燼在他瞳孔深處映出冰冷的微光。
舞台上的“遺跡”與現實中一百多年前那場震驚世界的懸案“通古斯大爆炸”瞬間重合!無數被後世歸為“天災”或“謎團”的碎片信息在他腦中飛旋——巨大的能量釋放、倒伏成輻射狀的樹木、未能找到隕石坑的困惑、蘇聯科考隊那些語焉不詳的“異常放射性殘留”和“無法解釋的結構性融化痕跡”報告……真相,竟埋藏在如此荒誕又殘酷的戲劇之下!那個自毀的源核,正是舞台上的“閾限”概念的另一種扭曲投射——一種失控的、毀滅性的遠古科技。
“很‘精彩’的人生故事,”馮俊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了幾乎凝固的寂靜,他再次向前邁了一步,距離那片陰影邊緣已不過五米之遙,冰冷的目光似乎已能描摹出陰影中那張飽經滄桑、如今卻帶著非自然年輕感的臉部輪廓,“英雄埃爾加。以一己之軀對抗龐大的陰謀機器,最終近乎以同歸於儘的方式毀滅了源頭的禍胎……雖未能阻止時代的巨輪碾過更多無辜,卻也堪稱……壯烈。”他刻意加重了“壯烈”二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隻是……”馮俊話鋒一轉,寒意驟升,“我很好奇,埃爾加先生。一個本該在曆史迷霧中徹底‘壯烈’或就此消失的老怪物……一個背負著gj會必殺令、教廷通緝名冊前幾頁身份的人……”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陰影層層剖開,“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間節點……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的麵前?如同這精心準備、隻為引我入局的木偶戲?”
他微微仰頭,冰冷的月色終於艱難地撕裂一片雲層,慘白的光芒吝嗇地鋪灑下來,勾勒出陰影中那個身影的模糊輪廓——身材高大筆挺,臉部棱角在陰影中顯得異常分明,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反射著幽光。那是絕對不屬於年輕人的眼睛,裡麵沉澱著一個多世紀的瘋狂、絕望、憤怒和無儘的倦怠。
“這場跨越時光河流、專門為我這個‘主角’上演的獨角戲……”馮俊的語速緩慢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無形的壓迫力,“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目的?是延續當年的‘救世’?是尋求……一個遲來的複仇或清算的同盟?還是……”他的聲音陡然降至極寒,“……隻是垂釣者重新下餌,等待著將新的‘大魚’……拖入你和你背後那尚未顯露的‘釣魚人’所編織的、更加龐大而古老的網中?”
廣場陷入徹底的死寂。隻有夜風穿過空曠之地的呼嘯,如同無數看不見的幽靈在嗚咽。馮俊佇立在原地,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名刃,散發著撕裂一切迷霧的銳利鋒芒。
而那片濃稠的陰影中,尚·馮斯特·埃爾加沉默著。那張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本該青春煥發卻鐫刻著無儘滄桑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漣漪。隻有那雙沉澱了太多血色黃昏與冰冷黎明的眼睛,隔著五米的距離,與馮俊那雙如同冰封深淵的銀灰色眸子,在慘淡的月光與消散的餘燼光暈中,無聲地、銳利地、冰冷地,碰撞在一起。
空氣仿佛被凍結、被拉緊,無形的戰場在兩人之間鋪開,遠比方才舞台上傀儡與聖騎士的廝殺更加凶險萬倍。西伯利亞的迷霧、梵蒂岡的軍械庫、通古斯的古老餘燼……所有線索在此刻交彙、繃緊,等待著一個足以顛覆認知的答案從這無邊的黑暗中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