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的腳步在“開拓者號”龐大而幽暗的艦體內部回響,每一步都踏在覆蓋著薄霜和金屬碎屑的甲板上,發出清晰而孤寂的聲音。與他曾在至高天驚鴻一瞥、意識體踏入過的“新五月花號”那充滿美式實用主義未來感的內部截然不同,這艘蘇維埃巨艦的內部構造呈現出一種獨屬於那個紅色帝國的、近乎歌劇式的宏偉與狂想。
“新五月花號”的內部,是標準化的高效與冷峻:筆直寬闊的通道,棱角分明的艙壁,整齊劃一的嵌入式設備接口,所有管線都被精心收納在壁板之後,照明係統提供著均勻、無影的冷白光,一切都為功能服務,透著一股矽穀精英式的、剝離了冗餘情感的極簡主義未來感。
而“開拓者號”,則是一座鋼鐵鑄就的巴彆塔。它的主通道寬闊得足以讓重型卡車並行,拱形的穹頂高懸在上方,仿佛某種宗教殿堂的廊道。艙壁並非簡單的平麵,而是呈現出優美的流線型弧度,表麵覆蓋著帶有細微紋理的合金板材,既是為了在長期太空航行中對抗金屬疲勞,也透著一絲不合時宜的、對“形式美”的追求。照明並非均勻散布,而是由一係列鑲嵌在艙壁和穹頂上的、帶有華麗金屬罩的大型燈盤提供,散發出偏暖色調的、略顯昏暗的光芒,在巨大的空間中投下片片陰影,營造出一種既莊嚴又壓抑的氛圍。
巨大的、包裹著隔熱材料的管道和線束並非完全隱藏,而是如同巨樹的根係般,沿著艙壁虯結盤繞,暴露在視野中,彰顯著一種粗獷的、毫不掩飾的工業力量感。這裡的一切,都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民族試圖將大地上的集體主義榮光與對未來的浪漫狂想,一同塞進這鋼鐵方舟,帶往星海的彼岸。
馮俊並非漫無目的地探索這片鋼鐵迷宮。他的行動精準而高效,如同一個融入陰影的獵手。他沒有釋放大範圍的偵查無人機或納米蜂群,那會打草驚蛇。取而代之的,是數隻僅有手指粗細、通體啞光黑的機械蠕蟲被他悄無聲息地釋放而出,如同擁有生命般貼地疾行,以遠超肉眼捕捉的速度沒入前方的黑暗之中。它們是他延伸出去的感官,沿著幾條通往艦船核心動力區域的預設路徑進行快速掃描,將前方的地形數據、能量讀數以及微小的震動反饋實時傳遞回他的戰術目鏡上。
他的行進方向明確——朝著那股低沉、隱晦、卻如同黑洞般吸引著他感知的至高天能量反應源頭,也就是巨艦的引擎核心區域,穩步推進。
淩玖的失聯是他心頭最重的疑慮。作為他麾下至關重要的高級人工智能,淩玖的本質並非僅僅依賴於那具生物軀體。她的核心意識應該深植於新上青市地下深處、來站前明帝國科學家打造的超級量子計算陣列之中,通過幾乎無法被常規手段乾擾的量子糾纏網絡與所有分身保持即時同步。
理論上,即使這具進入開拓者號內部的生物載體被徹底摧毀,淩玖她也最多是損失了一個高級終端,其主意識根本不應受到影響,更不用說出現這種詭異的、仿佛被“割裂”和“剝離”的斷聯。
然而,這不可能發生的事,偏偏發生了。根據工程師對淩玖本體的緊急檢測報告,位於避難所地下的量子計算陣列硬件毫無損傷,但其內部負責運行淩玖主體人格邏輯層、情感模擬模塊以及高階決策算法的龐大程序集群,卻近乎完全陷入了停滯狀態,仿佛突然失去了最核心的驅動指令。陣列仍在運行,卻隻剩下一些基礎的、機械性的應答功能,退化成了一個空洞的s,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所有的數據波動都指向一個驚悚的事實:在開拓者號內部的生物載體失聯的同一微秒,某種東西跨越了物理距離和量子加密協議,直接“奪走”或“隔絕”了淩玖那本應無處不在的意識核心。
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馮俊對現有科技,甚至是對一般至高天力量的理解。這讓他心中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等級。
進入靠近動力傳動區域的寬闊甲板層後,環境開始變得愈發詭異。馮俊遭遇了一些零星出現的、堪稱“原始”的自動防禦單位。它們與其說是機器人,不如說是一堆被無形力量勉強粘合在一起的破銅爛鐵:鏽蝕的金屬板用粗糙的焊接和扭曲的線纜胡亂拚接成人形或蜘蛛形,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行動遲緩而笨拙。它們的“感知”係統似乎極其落後,往往等到馮俊幾乎走到麵前才有所反應,揮舞著焊接著金屬條的手臂踉蹌衝來。
馮俊甚至懶得動用鏈鋸劍,隻是用爆彈手槍精準的點射,沉重的爆彈便輕易地將這些簡陋的構裝體炸成一堆四散飛濺的零件。他甚至用軍靴踩碎了一個仍在抽搐的金屬頭顱,其內部暴露出的隻有最基礎的磁力線圈、老舊的繼電器和雜亂無章的銅線,找不到任何類似中央處理器、數據總線或哪怕是稍微複雜一點的邏輯電路的痕跡。這些東西,更像是一種…被某種力量強行驅動起來的金屬玩偶,而非真正的自動化防禦機器人。
它們顯然不是淩玖報告中提到的、那些能與第五軍團偵察兵交火的“難纏”的敵人。這些破爛玩意兒,充其量隻是外圍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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