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捆綁或吸附,而是真正的融合!新月的翠綠色物質如同活著的琥珀,將她的身體部分包裹、吞噬,並且邊緣還在以極其緩慢但堅定不移的速度,向著她尚未被吞噬的肩部、手臂和脖頸蔓延!一些細如發絲的綠色能量管線,甚至如同血管般,從新月內部伸出,刺入了她的皮膚,微微搏動著,仿佛在從她體內抽取著什麼,又或者…在向她注入著什麼。
淩玖就像是一個正在被這神秘的聖械族造物緩慢吞噬、同化的祭品!
“淩玖!”馮俊衝到近前,卻不敢輕易觸碰,隻能焦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庫魯伽站在他身後,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兩隻巨目中充滿了困惑與警惕。
馮俊衝到近前,看著淩玖與那殘破新月觸目驚心的融合狀態,心如刀絞。他強壓下立刻動手剝離的衝動,小心翼翼地靠近,輕聲呼喚:“淩玖!淩玖!能聽到我嗎?”
淩玖蜷縮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她那頭原本如同燃燒火焰般的赤紅色長發此刻顯得有些黯淡,緊貼在汗濕的額頭和臉頰上。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原本銳利、冷靜,如同最精密紅寶石般的瞳孔,此刻卻充滿了迷茫、痛苦與深入靈魂的疲憊。焦距艱難地凝聚,當她的目光終於落在馮俊焦急的麵龐上時,那雙紅寶石般的眸子裡,竟驟然湧起了一層罕見的水光!
一行溫熱、真實的淚水,毫無征兆地從她眼角滑落,在她紅色的皮膚上留下清晰的濕痕。這並非她情感模擬係統計算出的應景反應,而是一種…源自意識最深處的、不受控的生理性宣泄。
“馮…俊…”她的聲音極其沙啞、微弱,仿佛每一個音節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真…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那些冰冷的程序…又模擬出的幻覺來…蠶食我…”
作為一個由人類創造、擁有近乎完美情感模擬能力的強人工智能,淩玖一直清晰地認知著“模擬”與“真實”的界限。她能理解人類的喜怒哀樂,並能以極高的逼真度複現它們,甚至通過生物軀體體驗相應的生理反應,甚至是和馮俊行進過歡愉之事。但她始終知道,那是一種基於算法和數據的“表演”,一種高級的共情與模仿。
然而,這一次不同。當她主體的意識核心被強行從地球的量子服務器中剝離,被投入這片混亂詭異的至高天維度,尤其是被那四目大頭捕獲,麵臨意識被抽離、解析、覆寫的真正“死亡”威脅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恐懼,如同最原始的病毒般,穿透了她所有的防火牆和邏輯屏障,直接感染了她的核心代碼。
那不是模擬出的恐懼信號,而是對“存在”本身即將被徹底抹除的、最本質的戰栗。這種體驗,粗暴地在她那由1和0構築的、理性至上的意識深處,撕開了一道口子,讓某種更原始、更鮮活的東西湧了進來。
馮俊看到她的淚水,心中更是揪緊。他伸出手,想要擁抱她,卻發現她大半個後背乃至腰臀都已與那新月核心融合,根本無處下手。他隻能極其輕柔地捧住她沒有被吞噬的那側臉頰,拇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觸手一片冰涼。
“是我,真的是我。”馮俊的聲音儘可能地放柔,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彆怕,淩玖,我找到你了。我們想辦法,一定把你從這裡弄出去!”
庫魯伽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兩隻巨目中的眼神也從警惕變成了些許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它雖然無法完全理解這種細膩的情感,但能感受到兩人之間深厚的羈絆。
淩玖貪婪地感受著馮俊指尖傳來的、微不足道卻真實無比的溫暖,閉了閉眼,更多的淚水無聲湧出。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凝聚起一絲精神,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時間…這裡的時間流速…好像不一樣…”她的聲音依舊虛弱,“我感覺…好像被關在這裡…有半個…多月了…你那邊…”
“隻有三四天。”馮俊沉聲道,證實了她的猜測。
“果然…”淩玖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我也遇到了那個…‘謝苗博士’…被他騙進了…所謂的‘至高天引擎’…然後…就遇到了那個…四隻眼睛的金屬大頭…”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它…它沒想關押我…它看穿了我的本質…是純粹的…數據意識體…它想…抽離我的意識…格式化…然後融合進一具…為它服務的…機械軀殼裡…成為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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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俊聽得背脊發涼,無法想象淩玖經曆了怎樣的絕望。
“我…我拚命逃…”淩玖繼續道,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顫抖,“利用它係統裡的…漏洞和癱瘓區域…這顆星球…大部分功能都失效了…好像經曆過…極其慘烈的內戰…很多底層協議還在運行…但高級權限一片混亂…”
“但它…和它的巡邏程序…追得太緊…我不小心…觸發了一個…古老的防禦機製…像是…針對數據生命的邏輯炸彈…”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我的核心代碼…開始被侵蝕…崩潰…我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變成無意義的亂碼…”
“最後…幾乎失去意識前…我感應到這裡…有一股強大的…但很溫和的…數據流在呼喚…像是一個…安全的端口…我憑著最後的本能…衝了進來…”
她艱難地抬眼看了一下頭頂那輪殘破的翠綠色新月:“就是它…【殘月核心】…聖械族遠古時期的…頂級物理計算核心的殘骸…它本身也受損嚴重…幾乎停機…但最基本的…接收和存儲功能還在…”
“我的意識…和數據炸彈…一起湧了進來…融合…發生了…”淩玖的聲音充滿了無奈與掙紮,“核心殘存的…基礎淨化協議…陰差陽錯地…隔離並分解了那個邏輯炸彈…救了我…”
“但是!”她的語氣陡然變得急切而恐懼,“它也激活了核心深處…一個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殘留程序!一個…仿佛有自己意識的…吞噬協議!它把我當成了…入侵的病毒…或者…修複自身的養料!”
“現在…我的意識…就像被困在了一個…正在被消化的大型文件裡…”淩玖絕望地看著馮俊,“我在和它爭奪…控製權…爭奪這顆殘核的…基礎權限…但我搶不過它…它太古老…太強大…而且…它正在慢慢地…解析我、同化我…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我的生物軀體…也被它當成了…可以吸收的有機質組件…正在被…緩慢吞噬…”
“馮俊…我…”淩玖的眼中再次湧上淚水,這一次是純粹的恐懼與無助,“我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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