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稻草人奈客認為社會公共工作點風風火火、廣受歡迎的背後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事情，麥克頓時生出了知音之感，產生了要分享的衝動。他順著奈客的話說下去：“現在到處都在建設社會公共工作點，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工作椅運進沛城。這麼大的生產量需要多少工廠才能支撐，這裡麵涉及多少投資？公司不可能白白做福利。”
莊續騰仿佛沒聽到一樣，繼續看著窗外，於是麥克繼續說道：“如果這件事由憲法政府出錢，或許還有可能是為了改善社會秩序，但是這筆錢根本就沒有預算，憲法政府一分都不出，全都從四大公司錢包裡掏。因此，這不可能是個社會福利型項目，它……”
“如果它沒有壞處，僅僅隻是可疑，並不構成問題。”莊續騰打斷麥克的話，說道：“我是個雇兵，可不是園丁組織的。我隻看有沒有好處以及事情是否真實可信，絕不會隻憑猜測和懷疑就行動。鼎鑫魔創的調查組剛走，彆把它們再給引回來。”
麥克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是啊，沒人喜歡鼎鑫魔創的調查組，這一點我可太有親身感受了。雖然我能夠理解公司為什麼厭惡我們，但是它們來的比預期更早，而且力量更強。奈客，外麵有種說法：鼎鑫魔創來沛城的表麵原因——那幾件案子——其實是你乾的。”
莊續騰凝視窗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說到：“有利於我的便是我乾的，不利於我就不是我乾的。”
這種毫無意義、滴水不漏的回答直接終結了話題。麥克抿了抿嘴，隻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開車上。
這段時間他為莊續騰開車、跑腿、打雜，重新找回了當年在PCPD和鎮暴打擊分隊的生活狀態。除了幫忙搞定了社會公共工作點的事情外，他也沒耽誤正事。
莊續騰明確告訴他：“你被我認出來是因為行走姿態的特征。你有輕微的跛腳現象，很有特征，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記住了。你也清楚這一點，兩隻鞋子不一樣厚，但是精通觀察步態的人當然也能看出這一點。隻要稍微修正一下，你還是能被認出來。”
人能認出來，監控設備也能。“那些使用步態監控安保的地方不會被換鞋的方法打敗。”
有兩個辦法可以避免被看出來：一種是通過身體姿態訓練來掩蓋動作特征，另一種是進行手術。體態的特征，腿的長短隻是其中一個方麵，肌肉的運動方式、重心的遷移順序才是重點。鞋子在其中的影響因素大概與道路坡度、摩擦力和障礙物等同，隻會增加一些複雜性，並不改變根本的東西。
體態控製是一勞永逸的辦法，這可以讓麥克模仿出無數種體態特征，永遠都有用不完的身份，但是這種技巧的學習難度很高，既要看天分，也要經曆無數訓練。莊續騰依靠超算武技打底，能夠精確感知和控製自己的動作，這才得以掌握。他並不看好麥克在這方麵的天賦，但他還是同意教他。
“如果學不會，你還是可以去做手術。我告訴你應該動哪些肌肉和骨骼，該怎麼手術，你也能消掉特征。不過這種手術隻能給你一套新的特征，如果它也被登記在案，你還是會被發現。”
作為PCPD裡一個小有名氣的探長，麥克很清楚體態分析的使用場景很少，遠不如麵部識彆、聲紋、指紋乃至遺傳基因分析，普通地方根本不會用。但這一次他的威脅來自公司，偏偏公司有足夠的設備以及數據庫支持，經常使用體態分析，他必須予以重視。
尤其是看到莊續騰能夠完美模仿他之前的走路姿態，甚至從背影看仿佛就是另一個自己，麥克服氣了。他相信稻草人奈客善於潛行偽裝的評價絕不是空穴來風。於是，他就在莊續騰身邊安心留下乾活兒，以期自己能夠早日掌握這種技巧。
他很用心，練習量也很大，但受限於天資而進展很慢。好在莊續騰非常耐心，既不吝嗇教導，也不催促他。雖說莊續騰用“誰不喜歡不拿工資的助手”做借口，但麥克很清楚，自己就算拿了工資，再翻幾倍，也不夠交這個技巧的學習費用。
稻草人奈客是個好人——麥克有點不情願地得出這個結論。在園丁組織後期，鼎鑫魔創的壓力讓他們對奈客以及所有雇兵都沒有好感，認為就是這些為錢賣命的家夥胡搞亂搞惹來了公司，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進度。如今麥克逐漸明白：公司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從沒有“如何如何就不會如何如何”的說法。園丁組織將自己的安全建立在“沒人會招惹公司到來”的前提基礎上，這才是幼稚的。
從後視鏡裡看一眼奈客，麥克逐漸理解帕洛維奇對他的那句評價：“如果稻草人奈客那樣的家夥願意加入園丁組織，組織的力量完全可以立刻翻倍。”
他一直在觀察莊續騰，而莊續騰很清楚正在被觀察。在精通潛行之前，莊續騰在雇兵工作方麵的第一突出點是觀察能力好，然後才是腦子活泛、能想辦法。他留下麥克絕不單純是可憐他，主要目標當然是園丁組織以及帕洛維奇。他當然有能力直接把麥克打趴下，關起來，嚴刑逼供，不過那樣手段得到的信息能有幾分真？這件事要講究方式方法，要有耐心，要找到合適的切入點。
此時，莊續騰眨眨眼睛，將目光從窗外轉回來，看向麥克然後問道：“剛才你說鼎鑫魔創比預期更早來了、力量也更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公司挺厲害，沒等他們做好準備就被端了。”
“不，我覺得你的原話不是這個意思。”莊續騰搖搖頭。他感覺麥克設下魚餌，正等著他咬鉤。不行，他可不會輕易上鉤，碰碰魚餌就跑掉才是最好的拉扯。“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園丁組織已經覆滅，所有的‘假如’都沒有意義。”
麥克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覺得有必要增加魚餌的份量，便說道：“園丁組織其實也有辦法乾掉公司的強化戰士。在原計劃中是準備製造一些死亡，一步步將公司的力量吸引出來，分批次乾掉，然後再對公司總部下手。”
“想的太天真了。這種思路，彆說對付不了鼎鑫魔創，就算用作中間人戰爭都顯得小家子氣。”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我曾在首都見到了帕洛維奇，他也說過類似的話。園丁組織沒有認識到一個問題：公司是個龐然大物，用小刀一點點切割，隻能傷而殺不死。目前來看，公司的反應速度很快，打擊力量很強，絕沒有僵死的表現，那麼小刀就更沒有機會了。”
麥克見莊續騰能夠談起園丁組織和公司的話題，內心竊喜。他早就知道莊續騰不喜歡公司，內心同情園丁組織，隻是覺得園丁組織的行事方法不夠好而已。他辯解道：“沒辦法，公司的強化人很厲害，不能不防，總得想個辦法出來。如果沒有能夠威脅或者反製強化人的手段，最後的結果都一樣：被公司殺死。”
“這一點，我完全同意。”莊續騰點點頭，又閉口不說了。
“其實園丁組織也不光把工作放在對付強化人身上，還有其他方麵有意義的東西：比如執行傀儡。”
“執行傀儡怎麼了？”莊續騰抬起頭，裝作饒有興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