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踏入了鹹豐七年,太平天國起兵的第七個年頭。
諸多捷報不斷送到江西瑞州大營這邊。
“李續賓部光複黃州州城!”
“李續宜部光複黃州三縣!”
“皇上再度下旨,嘉獎官文、胡林翼、李續賓等有功將士。”
同一時間,鹹豐讓人送來曾國藩這邊的批示卻非常不客氣。
曾國藩跪在地上,聽著朝廷使者宣讀旨意。
“……曾卿自湖口之敗,未嘗有一次麵對長毛賊主力之大捷,何也?”
“江西官員日日彈劾,言及曾卿在江西過度消耗民力,卻僅收複三兩州縣,何也?”
“曾卿當如官文、胡林翼之輩,勉力自省,奮發進取,不得自誤!”
四十六歲的曾國藩聽著這幾乎就是在赤裸裸打臉的聖旨,臉頰火辣辣的。
在旁邊的諸多湘軍將領們表情也都頗為異樣,心中情緒難以言喻。
接過聖旨之後,曾國藩還沒說什麼,九弟曾國荃就冷著臉開口道:
“大哥,我繼續去領兵作戰,一定不能讓彆人小瞧了咱們!”
曾國華也呼出一口氣,握緊拳頭。
“大哥放心,我們會幫你的,咱們才是湘軍的真正代表,而不是他們!”
曾國藩沉默良久,看著麵前的幾名其他湘軍中堅將領,歎了一口氣。
“各自回去好生領兵吧。”
曾國藩的戰績其實也不是沒有。
但江西方麵的太平軍和湖北又不一樣。
石達開作為西征軍主帥,之前將目標定在南昌,抽調了大量西征軍精銳進入江西。
這些西征軍精銳之前連戰連捷,士氣正盛。
雖被天京事變所影響導致攻守之勢逆轉,可也並不代表著曾國藩就能輕鬆擊敗他們。
反之,武昌方向的太平軍主帥韋俊在撤退的時候將湖北絕大部分的太平軍精銳都帶走了,胡林翼、李續賓在那邊隻需要麵對一小部分太平軍的留守部隊,自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鹹豐不聽啊!
鹹豐皇帝隻要戰績,曾國藩沒戰績,那就隻能成為鹹豐皇帝心中的討嫌鬼。
等眾人離去後,曾國藩自己終於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喃喃自語。
“若不是為了曾家的將來,這該死的麻子,真想不伺候了!”
曾國藩恨。
恨鹹豐皇帝不是伯樂,對自己多番打壓。
恨江西巡撫文俊愚蠢,對自己各種掣肘。
恨江西本省官員無知,對自己無禮抨擊。
這諸多情緒,在曾國藩的心中不斷發酵著。
一個噩耗的傳來,終於讓曾國藩繃不住了。
鹹豐七年二月的某一天。
正在江西瑞州大營之中拿著指揮棒於地圖上部署作戰的曾國藩,突然看到一名來自老家白楊坪的管事,踉踉蹌蹌地衝進來,涕淚橫流地開口。
“老爺,老太爺他……走了!”
老太爺,說的是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
得知父親去世的噩耗,曾國藩如遭雷擊,手中的指揮棒砰然落地。
“爹……爹!!!”
曾國藩情難自己,捧著管事遞來的訃告,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對其他人來說,曾麟書這個人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科舉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隻能在家當個私塾先生,在任何時代這樣的人都顯得那麼的平平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