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名士人一咬牙，低聲道：
“各位，還不隨陛下入池？”
於是眾人紛紛入池，隻剩下最後一名男子依舊站在池邊，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韋莊。】
天明時分，韋莊乘坐一輛馬車離開這處行宮，朝著長安回返。
車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哭泣之聲。
韋莊有些好奇，便開窗看去。
隻見一對夫妻帶著一名小女孩跪在路旁，對著兩邊經過的馬車和行人苦苦哀求。
“哪位大人行行好，買了我家這個小女兒吧！”
韋莊讓車夫停車，走到這對夫妻麵前，質問道：
“大唐不允許私自販賣兒女，爾等可知！”
兩夫妻明顯嚇了一跳。
下一秒鐘，兩人先後開口。
“大人，不是我等想要賤賣親生骨肉，實在是家中已經沒有糧食，養不活這個孩子了。”
“若她跟著我們，恐怕隻會一起餓死。賣給大戶人家做個奴婢，將來還有一條生路。”
“還請大人行行好，買了我家女兒吧！”
韋莊身體一震，說不出話。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旁突然又衝來另外一名婦人。
這婦人左右手各拉著男女童一名，對著韋莊點頭哈腰。
“這位大人，她家這小妮子骨瘦如柴膚色黧黑，實在是無甚可買，不如您看看我家這兩個孩子？”
“他們可是龍鳳雙胎，將來可以一起在床上侍奉大人！”
韋莊瞪大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婦人左右兩側的男女童。
果然身高一致，臉龐五官也頗多相似。
韋莊甚至都來不及開口，之前那對夫妻就已經急了，對著牽著龍鳳胎的婦人破口大罵。
“你這人為何如此不地道，明明是我等先賣女兒的！”
婦人冷笑道：
“買賣自然是要由大人決定，我就是給大人一個新的選擇，你家婢子長相不行，難道還不讓人說了？”
三人吵了幾句，隨後紛紛將希翼的目光投向韋莊。
“大人，買我家的吧！”
“大人，我家這可是極品，男女都有呀，您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韋莊：“……”
或許是他在這裡停留太久，其他旁邊的人也紛紛圍了上來。
“大人，看看我家孩子，這是個有力氣的，能幫您當個護衛！”
“大人，我家這女娃已經二八，身材高挑，還足夠豐腴，您拿回去肯定會有很多老爺們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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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韋莊猛然一聲怒吼，推開圍在身邊積極推銷自家兒女的眾人，逃一般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中。
車夫見狀，立刻揚起馬鞭大聲喝斥。
“滾開，都滾開！”
眾人見狀，隻能遺憾散去。
間或夾雜著幾句拌嘴。
“就是你這潑婦，攪黃了我的生意！”
“死一邊去，你管得了貴人們喜歡什麼樣的？哎喲，這位貴人，快來看看我家這對龍鳳雙胎……”
馬車車輪迅速行駛起來，將所有聲音甩在身後。
韋莊坐在車廂之中，腦海中許多畫麵不斷出現。
月宮瑤池間，皇帝李漼帶著群臣和諸多文人，嬉鬨玩樂。
行宮之外的官道上，諸多關中百姓跪在路旁，苦苦乞求著來往的貴人們大發善心，將自家兒女買為奴婢。
良久，這位雖然年輕但已經頗有名氣的詩人歎了一口氣。
“這個世道，究竟怎麼了？”
回到家中，韋莊幾度想要提筆，卻又在歎息後將毛筆緩緩放下。
“詩詞何益於國？”
“但做事罷了。”
諸多彈幕隨之浮現。
【漢高祖劉邦：嘖嘖，咱就是說，大唐也不能免俗啊，這昏君該有的是一點沒少呢。】
【秦始皇嬴政：看多了奇葩皇帝，李漼這種比較正常的昏君一下子還有點不習慣呢。】
【唐太宗李世民：什麼話，這是什麼話？】
【漢武帝劉徹：這是真話呀，朕也覺得李漼這家夥還挺典型的，無能好色，喜歡享樂，屬於那種沒有任何特色的昏君。】
【明太祖朱元璋：就是苦了大唐百姓。連關中和長安都是這般情形，那其他地方又該如何？】
【唐高祖李淵：你們可彆借機詆毀大唐啊，朕告訴你們，哪個王朝末世都一樣的，朕可是親眼見證過大隋末世的人！】
……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在李漼執政期間，大唐吏治腐敗，天災人禍頻發。】
【各地節度使見朝廷這般做派，心中對朝廷的敬畏也逐漸消失。】
【從唐宣宗李忱開始，不僅僅是河朔三鎮，其餘的中小節度使也逐漸脫離了大唐王朝的控製，在事實上轉變為一個個真正意義上的獨立王國。】
大宋世界中，太子趙德芳咦了一聲，有些疑惑地開口道：
“父皇，不是說大唐節度使本來就是一個個獨立王國嗎？”
趙匡胤嗬了一聲，道：
“最早的時候隻有實力最強的幾個才是獨立王國，其他的嘛……你就理解成當地世襲土司便是。”
“而且，很多中小節度使是沒辦法世襲的，一般也就是某個人出任節度使後在這個職位上乾到死，然後朝廷換另外一個人來接著乾到死。”
“但有了李漼這個傻子的倒行逆施，基本上大唐每個節度使都能父死子繼了。”
趙德芳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父死子繼，就是一個獨立王國最大的象征。
當幾乎全天下的節度使都能實現這一點，大唐王朝還有什麼能用來控製這些家夥呢？
【李漼雖然非常貪圖享受，但卻有一點和其他皇帝不同。】
宦官田令孜跪在李漼麵前，恭敬道：
“陛下，幾位佛門高僧為了慶祝您奉迎佛骨，對佛祖之虔誠供奉，特向佛祖請下了一份長生不死之丹方。”
李漼咦了一聲，隨後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朕不吃這個。”
“老田啊，朕告訴你，朕從來都不想要什麼長生不老，朕隻想要舒舒服服地過完這輩子就足夠了！”
說完，李漼隨手就將田令孜奉上的丹方放在了油燈麵前點燃。
看著這份丹方變成灰燼，李漼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後笑嗬嗬地站了起來。
“走，去月宮！今夜的瑤池大會可是有很多詩人來參與的，你記得讓他們寫多幾首詩，讚頌一下朕的大唐盛世！”
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大感無語，忍不住拍了一下龍椅扶手。
“這個李漼，他怎麼就不喜歡吃丹藥呢！”
“趕緊吃了然後暴斃，朕受不了這廢物了！”
一旁的李治聞言，也是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彆人都是希望自家子孫能長命，父皇倒好，巴不得自家子孫趕緊暴斃……
不過，看了看金幕中正在瑤池裡左擁右抱的李漼，李治突然覺得自家父皇的想法好像也沒啥問題。
這瑤池裡麵的女子，一個個胖乎乎的，哪裡有點美人的模樣！
還是纖細瘦弱白嫩的女子看著美麗，真是一點審美都沒有！
【正是由於不吃丹藥，所以李漼在位時間比其他中唐、晚唐的皇帝們都要更長。】
【不過他過度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這個壽命也並沒有比其他人長多少。】
【在位十四年後，四十一歲的李漼因縱欲過度，暴斃於皇宮。】
看到這裡，曆朝皇帝都有些……驚訝。
【秦始皇嬴政：咦，居然平平安安地死了？】
【漢武帝劉徹：既沒有政變，也沒有兵變，更沒有大規模的叛亂？】
【光武帝劉秀：不得不說，這個李漼還真是一個好命的敗家子啊。】
【周太祖武則天：嘖嘖，大唐的熱血去哪了？老百姓就這麼能忍嗎？】
【唐太宗李世民：死得好啊，大唐還有中興的機會！】
【宋太祖趙匡胤：中興，嘿嘿嘿……】
大宋世界中，趙匡胤回想了腦海中的曆史知識，樂不可支。
“李世民這小子，天天在朕麵前秀。”
“馬上，他就秀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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