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冷臨江看著美婢們魚貫而入,把各色吃食依次擺在食案上。
他驚呼了一聲“竟然還有烤全羊,阿杳最愛吃這個了,我得問袁大人多要一份帶回去給阿杳吃。”
“”韓長暮扶額“你倒是親親熱熱的一點也不避諱,也不怕人說閒話?”
冷臨江笑的狹促“閒話,那是你們這種君子怕的。”他撕下一條羊腿,正要往嘴裡塞,手一下子就停住了,低聲問道“久朝,你說這不會有毒吧?”
韓長暮抬眼看了看主坐上的謝孟夏,周圍儘是勸酒之人,這些人滿臉恭維賠笑,目光諂媚的直讓人遍體生寒,起滿雞皮疙瘩。
漢王就是漢王,再怎麼不爭氣,那也是皇子,說出的話也有旁人難以企及的分量,這些人是不會放過和漢王扯上關係這個千載難的機會的。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麵前的精致佳肴,香氣直往鼻孔裡撲。
他緊緊抿唇,默了默。
這是一場絢爛的,誘人的,到處都是把柄的,鴻門宴。
下毒倒是不至於,有餌卻是真的。
他笑的涼颼颼的“沒事,這麼多人看著呢,他不敢。”
冷臨江笑了,大快朵頤起來。
剛吃了幾口,一道暗影落在二人麵前。
韓長暮抬頭,看見來人的樣貌,他雖然是頭一回見到此人,但是隻這一眼,他就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是王聰,袁崢容同母異父的弟弟,從未被外人獲知這關係的弟弟王聰。
說起來王聰與袁崢容長得並不像,他能一眼認出來,是因為這兩個人身上都有藏得極深的孤清,這孤清太過相像了。
王聰端著透明的琉璃杯盞,琥珀色的酒水在杯子裡蕩漾,微光閃動。
他爽朗豪邁的笑道“二位就是京裡來的大人吧,某是玉門軍副都尉王聰,見過二位大人。”
韓長暮和冷臨江也趕緊站起來,跟王聰寒暄著。
他在探查人心一事上最是敏銳,或者說是有天賦,他看的分明,王聰看似爽快大氣,可一雙眼睛裡若有若無的藏著些陰霾。
他淡淡一笑,連敲代打道“某對王副尉神交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他微微一頓,挑唇微笑“果然心生親近。”
王聰愣了一下,他是聰明人,聽出了韓長暮話中的彆有深意,他一臉平靜的笑道“某能認識韓少使,也十分欣喜。”
冷臨江看著韓長暮和王聰打啞謎,他裝著一臉茫然,趁著二人言語交鋒,笑眯眯的時不時插幾句嘴。
三個人慢慢的也熱絡起來,聊得十分儘興。
沐春不願意跟圍在謝孟夏身邊的那一群人一起,諂媚著巴結,他一個人坐著,顯得孤零零的,與這熱鬨喧囂的廳堂顯得格格不入。
他目光閃了閃,望向和韓長暮二人聊得熱火朝天的王聰。
韓長暮抬了抬下巴,越過王聰的肩頭,望向沐春,衝他微微點了下頭。
沐春挑唇一笑,低下頭,自斟自飲了一杯。
廳堂裡溫暖如春,外頭卻是寒風如刀,吹得人透心涼。
冰天雪地的寒夜,樹梢和屋簷上的雪積了多日,上頭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烏沉沉的月色灑落下來,一層一層的水紋從薄冰上蕩漾著,粼粼寒光折射出來。
城北是大片大片低矮破舊的宅子,沒有幾間房舍是亮著燈的,大多數的房舍都是黑燈瞎火的,但卻有人語聲傳出來。
這裡的人都窮,窮到連燈油都用不起,辛苦勞作一整年,打下的糧食掙得銀錢也隻夠一家人餓不死的。
一行人臉上蒙著黑色麵巾,穿著窄身夜行衣,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沒有留下半個腳印,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腳步壓得極輕快,穿街過巷,鑽過密密匝匝的漆黑房舍,悄無聲息的圍住了其中的一個破敗小院兒。
孟歲隔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人立刻停了下來,他把兩指放在口中,哨聲短促而尖利的響了一聲。
不過片刻功夫,從小院兒中外頭疾步走出來一個男子,跟孟歲隔是同樣的打扮,在孟歲隔麵前躬身“孟校尉。”
孟歲隔望著黑漆漆的院子,凝重道“這幾日怎麼樣。”
男子利落低語“前後來過三撥人,把院子翻了個遍,但是都一無所獲,屬下已經安排人跟上他們了。”
孟歲隔點點頭,嚴肅道“在門口守著。”
男子應聲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