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驗房裡很安靜,所有人都屏息靜氣,齊齊盯著孫英手裡的那把刀。
連謝孟夏都顧不上裝柔弱扮可憐了,抓著姚杳的袖子,雙眼冒著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孫英。
嘖嘖,那雙手真靈巧,剖起屍身來跟繡花似的,真好看。
姚杳察覺到自己的胳膊沉甸甸的,低頭一看,嫌棄得直撇嘴“殿下,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嗯,你說什麼?”謝孟夏正看的入神,是那種又害怕又想看的入神,聽到姚杳接連喊了他兩聲,他才一個激靈回了神,不由自主的把那衣袖抓的更緊了“阿杳,你說這麼好的手藝,不用來剖牛,卻用來剖人,是不是浪費了點。”
姚杳狠狠的透了幾口氣,才壓下自己想要跳腳罵人的欲望。
有這種不學無術五毒俱全的皇子,大靖朝還有指望嗎?
韓長暮實在看不下去了,想了想,斟了一盞茶走到謝孟夏的身邊,溫和道“殿下,喝點熱茶,定定神。”
謝孟夏下意識的鬆開手,去接茶盞。
姚杳和韓長暮飛快的對了個眼神,不動聲色的挪到了孫英的旁邊,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謝孟夏膽小,隻敢對著那焦屍遠觀,繼而可憐巴巴的看著姚杳的背影興歎,最後還是歎著氣,貼到了冷臨江的身邊,笑眯眯道“雲歸陽氣壯,你保護我。”
冷臨江無奈的一笑,到底沒有再把遭人嫌棄的謝孟夏攆開。
孫英此人,平日裡有些死板,腦子並不靈光的樣子,可一旦辦起正事,驗起屍來卻絕對是嚴肅認真,一本正經。
他的手很穩,薄薄的刀刃劃過細碎黢黑的皮肉,響起極輕微的簌簌聲,皮肉便沿著刀刃行走的方向,往兩側散落開來。
他望著露出來的內裡,輕咦了一聲。
韓長暮趕忙探頭望去,這一望,他心裡便有了定數。
孫英沉聲道“死者腹內尚存食物殘渣,大半燒至焦黑。”他拿著細長竹鑷子在裡頭翻了翻“隱約可辨”他哽了一下,實在是辨不出來。
韓長暮擺了擺手“罷了。”
孫英頓時如蒙大赦,繼續往下驗。
姚杳很好奇,孫英到底看到了什麼,這麼為難說不出口,而韓長暮卻又如此大度,竟然就這樣放過了此事。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伸長了脖頸去看。
不料一張大手猝不及防的蓋在了她的雙眼上,把她的腦袋往後一推的同時,韓長暮的低語沉沉傳來“彆看。”
那聲音雖冷,卻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擔憂和關懷。
姚杳那聲尖叫硬生生的憋在了喉嚨裡,她愣了一下,當真撇過頭去,沒有去看那具焦屍,也同時躲開了韓長暮的手。
韓長暮看到姚杳聽話沒有亂動,這才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驗房裡靜了片刻,隻有孫英手上的那把刀,唰唰唰的劃過細碎皮肉的聲音。
他下刀的聲音很穩,說話的聲音也很沉“死者左小臂有一處陳舊骨傷,頭頂僅剩的頭皮上陳舊疤
痕之外,並沒有其餘傷痕。”
姚杳提筆記下了這些。
韓長暮若有所思的問“那麼,此人的死因呢?”
孫英指著焦屍沉聲道“死者身形扭曲,是劇烈掙紮的模樣,顯然死前十分痛苦,他的喉嚨裡有大量的煙灰,這一切都說明起火的時候,此人還活著。”
韓長暮遲疑了一下“也就是說,此人是被活活燒死的?”他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今日在王家,詢問過那府裡之人,起火之時,沒有人聽到死者呼喊求救,若是起火的時候他還活著,那麼,他為什麼沒有求救呢,沒有求救,也沒有慘叫,著實有些不對勁的。”
他凝神想了片刻“不過,若是起火的時候,死者昏迷不醒,也就發不出什麼聲音了。”
孫英點頭“正是如此,隻是此人身上沒有捆綁過的痕跡,頭頂的那處疤痕,卑職也仔細驗過了,是陳舊疤痕,並非新傷,死者沒有被人打暈的痕跡,那麼暈倒”他欲言又止。
韓長暮絲毫不覺意外,既然是布局,那當然要考慮周詳,怎麼會讓他如此輕易的便找到破綻,他冷笑了一聲“你可有法子從屍身上查出有沒有中過迷藥的痕跡?”
孫英偏著頭想了片刻“卑職可以一試。”
韓長暮點頭,應了孫英所請,看著他走到一旁準備去了,才不動聲色的掠了姚杳一眼。
隻見她目光清澈,神情坦然,並沒有一絲一毫心虛不寧的模樣。
他目光一錯,落在不遠處的包騁身上。
包騁顯而易見的身形僵硬了一下,頗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