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英看到眼前這一幕,半張著嘴,簡直邁不動步子了,不,是不敢邁步子了。
那花廳的地上鋪的是素白如雪的狐皮,是要在石階上脫了鞋,赤著腳走進去的。
孫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腳,覺得局促極了。
他是沒有想到用個飯還要脫鞋,否則今日定是要穿一雙簇新的,沒有破洞漏腳趾頭的足衣了。
他站在石階上,看著包騁坦然的脫了鞋,又坦然的走進花廳,朝著謝孟夏行禮。
又看到謝孟夏衝他招手,熱絡的招呼他上去用飯。
他的腳趾頭在鞋裡動了動,整個人僵硬的邁不動步子。
何彩像是看出了孫英的局促和尷尬,他貼心的走過來,低聲問道“孫仵作是要更衣嗎。”見孫英愣了一瞬,又慌忙點頭,他笑了,朝著謝孟夏行禮道“殿下,小人先伺候孫仵作去更衣。”
謝孟夏不以為意的擺手“速去速回啊,一會兒菜就涼了,味道就變了。”
包騁在姚杳旁邊坐下,笑眉笑眼的問“你怎麼來的這麼早,聽說還選了
幾匹料子做衣裳,看來你這回是賺大發了。”
姚杳挑眉微笑,十分真誠的朝謝孟夏行禮“那還不都是殿下賞賜,賺了也是得多謝殿下。”
謝孟夏大大咧咧的揮手,朗聲笑道“阿杳,你跟本王就不必這麼客氣了,待衣裳做好了,本王命人給你送過去。”
姚杳莞爾一笑,坦然接受,沒有半分虛情假意的推讓“讓殿下破費了,卑職卻之不恭。”
謝孟夏卻笑眯眯的瞅了姚杳一眼,挑眉嘁了一聲“你彆以為本王猜不到你在想什麼,你定是在想,謝孟夏你個冤大頭,不坑你坑誰啊。”
姚杳神情不變,撲哧一笑“不敢,不敢,卑職哪敢這麼想啊,卑職還想以後多從殿下這討些好處呢。”
謝孟夏就喜歡姚杳將想要什麼都放在明麵的坦蕩,不禁咧嘴笑了“說的是呢,你還要放長線釣大魚呢。”
姚杳笑的眉眼彎彎,明朗的笑如風颯然,坦蕩蕩的重重點頭“知卑職者,殿下也啊。”
孫英收拾利落,脫了鞋走進花廳,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他微微張著嘴,覺得今日所見簡直顛覆了他素日的認知,姚杳這樣也太過沒有尊卑了,若是深究起來,她這可是以下犯上,足可以抄家滅門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姚杳的對麵,也不敢真的坐下去,隻虛虛的坐了一個胡床角。
謝孟夏笑眯眯的瞅了孫英一眼,點著食案上的吃食道“孫仵作快嘗嘗這些飯菜,一會兒就涼了。”
那食案上擺的儘是些孫英從未見過的菜式,換個定力不足的,聽到這話,這會兒就該拉開架勢開吃了,可孫英是謹記著規矩的,他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他還記得謝孟夏要的東西,又將木匣子捧給了何彩“殿下,這是卑職帶來的,殿下看看,可還中意。”
謝孟夏頓時興奮的雙眼放光,從何彩手中接過了那木匣子,打開一看。
裡頭整整齊齊的碼著十四個矮胖白瓷瓶,每一個雖然隻有拇指大小,但因那迷藥是粉末狀的,即便瓶子小,也足足裝了不少,而瓶身上貼了藥名和效用,實在是貼心不已。
他越發的覺得孫英是個妥帖之人,便笑容可掬的點頭“中意,太中意了,孫仵作啊,哦,不,阿英啊,你真是夠大方,本王沒有看錯呢。”
孫英被這一句“阿英”喊的一陣惡寒,無端的抖了三抖,又行了個禮,才坐下。
在孫英拿出那木匣子的時候,姚杳便一直低著頭,眼角餘光一直盯著那匣子不放。
彆人或許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包騁緊挨著她坐著,看的是一清二楚,他微微側身,低聲問了一句“想要?”
姚杳低著頭,夾了一竹箸的菜放在唇邊,掩飾住嘴唇微動,低低道“這東西好用。”
包騁挑眉“那,弄?”
姚杳望著麵前的水晶胭脂肉,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