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寅初,死寂深夜中,幾聲蟲鳴,時遠時近。
房間裡沒有了人語,隻有輕淺的呼吸聲。
韓長暮端著茶盞,轉頭一看,不知何時,姚杳竟然趴在窗台上睡著了。
他玩味的望了過去,真不知她是心無旁騖還是心思縝密,這樣的情形下,居然能睡得著。
睡夢裡的姑娘,麵容平和,眉目溫婉,少了許多白日裡的淩厲,鮮活聰慧和狡黠都掩藏在柔軟的睡意深處。
長長的眼睫垂下來,一點斑駁嵐影投在臉上,姑娘似乎心無防備,睡得很沉,那嵐影一動不動。
韓長暮傾身看了良久,驀的輕笑一聲。
笑意從唇邊蕩漾到眼角,直達眼底。
他低下頭,看到微漾的茶水中映照出自己的眉眼,眉眼俱笑的樣子。
正失神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過來。
韓長暮飛快的坐正身子,端著杯盞,一本正經的望向門口。
姚杳也同時醒了過來,臉上尚有些迷蒙,趴在窗台上不肯起來,語焉不詳的嘟囔一句“怎麼這樣急。”
門被推開,孟歲隔急匆匆的走進來,行禮道“大人,抓住了幾個作弊的士子。”
韓長暮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神情平靜的起身“去看看。”
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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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也來了精神,雙眼亮晶晶的,一邊整了整發髻,一邊跟了過去。
不知道古代的作弊手法和前世時的那些有什麼不同,是不是更管用,更隱蔽一些。
一行人下了樓,這次,韓長暮幾人沒有換上兵卒的紅甲,而是著了內衛司的官服,往查出了作弊士子的東側號舍匆匆而去。
此時的東側號舍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嘈雜聲聲。
巷道中站滿了兵卒,而燈影下跪著幾個人,手反剪著捆在身後,嘴被破布堵著,喊冤的話被牢牢的堵在喉嚨裡,已經被嚇得連掙紮都忘了。
士子們皆被驚動了起來,扒著柵欄好奇的向外望去,雖然那柵欄並沒有上鎖,但卻沒有人敢輕易離開號舍。
畢竟省試是關乎他們一生前程的大事,區區一點熱鬨又如何能夠比擬。
但號舍與號舍之間是緊連著的,士子們探出頭來,便能看到左右兩側的人,不能擅自離開號舍出來看熱鬨,但也不能捂住大家討論熱鬨的那張嘴。
“誒,誒,前頭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好像是抓到作弊的了。”
“作弊,不會吧,這麼大的膽子啊,這可是要連坐的大罪過啊。”
“是大罪過,可也是大機緣啊。”
“哼,沒有真才實學之人,才會惦記著作弊。”
“話不能這麼說,入場搜身這麼嚴密,還能把夾帶帶進來,說明人家還是有真本事的。”
“誒,誒,聽起來像是作弊的人不止一個呢。”
討論的聲音漸漸大了,看到始終沒有兵卒出來阻止,士子們便更加的無所顧忌了,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韓長暮一行人從黑暗中走到明亮裡,這些細細碎碎的話正好落入耳中,他挑唇冷笑一聲,走入巷道。
巷道兩側的燈火儘數亮了起來,似水波一般層層疊疊的傾斜在韓長暮的身上。
他毫不掩飾周身的冷冽之氣,臉色陰沉,抬眼巡弋著四圍。
“是內衛,是內衛。”
“噓噓,快彆說了,是內衛,這幫閻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內衛,為什麼貢院裡會有內衛。”
士子們一陣驚呼,在最初的震撼過後,恐懼便隨之而來,席卷心間,號舍中接連不斷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一雙手掐住了脖頸,連喘氣兒都困難,更遑論說話了。
即便沒有見過內衛司的手段,也是聽說過內衛司的凶名的,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大好前程去硬碰硬。
畢竟作弊的是彆人,自毀前程的也是彆人,他們看看熱鬨就是了。
士子們都很有默契的縮回身子,低下了頭,看著那雙烏皮六合靴走到光影下,散發著暗沉沉的冷光。
韓長暮看到噤若寒蟬的眾人,滿意的略一頷首。
姚杳跟在韓長暮的身後,她也著了一身內衛司的官服,束起了男子發髻,現下又是深夜,根本沒有人看得清楚她的臉龐。
她挑了下眉,看來內衛司的威懾力極強嘛,這一身衣裳雖然醜了點兒,但是能嚇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