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聽到這話,韓長雲頓時止住了哭泣,眉開眼笑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小爺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冷臨江抽了抽嘴角。
他看他是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心眼兒,這貨就是個夯貨。
韓長雲來回看了看冷臨江和謝孟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問道“您二位是官府的人吧,是我大哥的人嗎?這一趟出來,是來辦差事的吧?”
冷臨江警惕的看了眼左右,沒有應聲。
韓長雲卻不管那麼多,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碰到你們就好了,我原本還擔心這一趟賠的太多了,還得找我爹再要點銀子花,碰到你們我就安心了。”他越說越興奮“等進了京,我的花樓開業了,請你們好好的去樂上一樂。”
謝孟夏最愛個風花雪月,來了興致,低聲道“你是要去平康坊開花樓嗎?”見韓長雲點頭,他笑的更歡,臉上的粉撲簌簌直往下掉“平康坊我熟,我跟你說,風荷苑出了點事兒,正往外轉手呢,我跟他們掌櫃的熟啊,到時候引你去看看。”
韓長雲簡直有一種撥開迷霧,得見知己的感覺,他緊緊握住謝孟夏的手,一疊聲的低聲道謝“哎呀,那顆真要謝謝哥哥了,哥哥貴姓啊,進了京,小弟上哪找哥哥去啊。”
謝孟夏更了一下,聊得熱火朝天中他總算想起來這是在賊窩裡,自己的身份不能隨意示人,他隨口胡謅起來“那不,我們倆都是,那個京兆府的衙役,你,回頭上京兆府,直接找,找何捕頭就行了。”
韓長雲感激涕零“哥哥您是捕頭啊,那這太好了,小弟以後的生意,還要蒙捕頭多多關照啊。”
程朝顏默不作聲的聽下來,捂了捂臉。
一個不學無術的龍子鳳孫,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將軍兒子,她領的這是趟什麼差事啊,年裡頭祭拜祖宗時她禮儀周全,一點差錯都沒出,也沒有得罪過祖宗啊。
怎麼就能這麼倒黴呢?
靜了片刻,冷臨江問韓長雲“七爺方才是從樓上過來的?見過這船上的主事之人了?”
“見了見了。”韓長雲臉色驚恐的急切道“是個約莫四十上下的書生,蓄著一把長髯,看起來和善又斯文,可一開口不是砍人就是剁手,要多凶殘有多凶殘。”
冷臨江想到了包騁描述的那個書生,與韓長雲描述的相差不大,他記得包騁描述此人的時候,並沒有被嚇得這樣肝膽俱裂,他有些疑心包騁遇上的,和韓長雲遇上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冷臨江三人被買過來時,隻見到了掏銀子的小嘍囉,沒有看到當家做主的人,不過想想,買人這種事,水匪頂多派個管事過來,寨主匪首之類的,是不會屈尊降貴來買人的。
他也沒指望這個時候就見到水匪頭子的真麵目。
他微微皺眉,疑道“很凶殘嗎?”
韓長雲點頭如磕頭“凶殘,要不能把我給嚇尿了嗎?
謝孟夏看了韓長雲一眼,他懷疑就韓長雲這個膽兒,但凡長得醜點的,都不用亮刀,都能把他給嚇尿了。
冷臨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沒有走進賊窩裡,說什麼都做不得數。
他點點頭,百思不得其解的低聲問道“那,水匪們搶了姑娘們就行了,為何還要抓了七爺過來?”
韓長雲撇了嘴,欲哭無淚“我,我嘴賤,抬出了韓王府的名頭,想嚇退他們,誰知道,把自己給搭進來了,他們逼我寫信給大哥要贖金。”
冷臨江噗了一聲,這還沒進京呢,就先給韓長暮添了個堵,此人怕不是個掃帚星轉世吧。
不救韓長雲,韓長暮就是罔顧人倫,無情無意;沒救出來,韓長暮就是屍位素餐,昏聵無能;救出來個死人,韓長暮就是心狠手辣,借刀殺人。
反正就是裡外不是人。
冷臨江抽了抽嘴角“那,你寫了?”
“寫了啊。”韓長雲一臉無辜“不寫就等著喂魚吧。”
“喂魚?”謝孟夏打了個哆嗦,往冷臨江的身後縮了縮“這一趟太凶險了。”
冷臨江和程朝顏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這擔憂一則來自於差事本身,似乎比他們原先預料的要更加凶險幾分。
二則是韓長暮此刻並未在內衛司衙署,水匪過去送信,不知道會不會察覺到韓長暮已經盯上了他們。
暮色深沉之時,樓船從碼頭出發,在寬闊的江麵上飛快穿行了整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船速才漸漸緩慢了下來。
“嘩啦啦”一陣響動,底艙的門再度被打開,燈光流瀉進來,有人大聲嚷嚷起來“出來出來,到岸了,都出來,快點,一個一個往外走。”
應和著這一聲大喝,樓船重重晃了兩下,似乎撞在了岸邊,隨後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