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的姑娘們都驚醒了過來,紛紛站了起來,麵麵相覷的望著透入光亮的門口良久,才有一個看起來比較鎮定的姑娘不聲不響的擠過人群,往艙門走去。
人都有從眾的心理,也有怕出頭的心理,隻要有人頭一個動了起來,後麵必定有許多人會跟上。
隨著那頭一個姑娘安然無恙的走出船艙,後頭的姑娘隨即大著膽子,紛紛跟了上去,從艙門魚貫而出。
冷臨江和程朝顏對視一眼,一個走在前頭,一個走在後頭,卻將謝孟夏簇擁在中間,隨著人流緩慢的往外移動。
韓長雲誒了一聲,緊緊跟了上去“你們慢點,彆丟下我啊。”
冷臨江看了韓長雲一眼,終是沒有忍心拋下他不管“你跟著我,彆說話,權當不認識我。”
韓長雲重重點頭,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眾人擠擠挨挨的站在了甲板上,低著頭竊竊私語起來。
天色灰蒙蒙的,江麵上起了霧氣,兩岸的景色被籠罩的有些朦朧。
程朝顏微微眯了眯眼,望著樓船停下來的地方。
樓船靠岸的地方水勢平緩,水淺的地方隱約露出幾塊發黑的礁石。
她的目力極佳,穿透淡淡的霧氣,極目遠眺。
這處淺灘正位於江麵的轉彎處,兩岸皆是高聳入雲的崇山峻嶺,最高處的山尖被雲霧繚繞著,石壁陡峭嶙峋,望之足足有數十丈之高。
這兩岸的山上草木稀疏,隻在挨著岸邊的山腳下,長了一些低矮的帶刺的灌木叢,不止無法借力上山,一腳踩進去還能紮的鮮血淋漓。
而越往高處,山上越是光禿禿的,山壁越是筆直,根本無處攀爬。
程朝顏打量了一番兩側這險峻異常的山勢,生出種無處下腳的無力感。
謝孟夏哆哆嗦嗦的壓低聲音“這麼高,我,我恐高。”
冷臨江抓住謝孟夏涼冰冰的手,低聲勸慰“沒事兒,肯定有上山的路,沒事。”
看到人都已經到齊了,一個孔武有力的提刀大漢走到近前,刀背拍著自己的手臂,粗聲大嗓的吆喝著“把你們的眼睛都蒙起來,手抓著這條繩子彆鬆手,聽著吩咐一個一個下船,誰要是鬆了手掉到江裡了,可沒人撈你們。”
姑娘們頓時麵無人色起來,膽子小的竟落了淚。
可是走到了這一步,已經容不得回頭了,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一個個又高又壯的男子站在姑娘們的身後,用黑色布帶蒙住每個人的雙眼。
冷臨江的眼前陡然變得漆黑,這些人的手法很嫻熟,黑色布帶蒙上雙眼後,竟然半點光都漏不進來。
他憑著感覺抓住那條塞進手裡的繩索,對緊緊靠在他身上的謝孟夏低聲道“抓緊些,沒事兒,我就在你身後。”
眼前漆黑一片,謝孟夏反倒平靜下來了,反正他什麼都看不到,無知者無畏嘛,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他順著繩子抓住冷臨江的手“我不怕,我不怕。”
提刀大漢看到二百來個姑娘和那個韓長雲都老老實實的蒙上了眼睛,手裡也都緊緊抓住了繩索,沒有說話,隻朝站在船頭甲板上的壯漢點了點頭。
壯漢扯了一下手裡的繩子。
握著繩索站在最前頭的那個姑娘回過神來,白著臉跟著壯漢下了船。
繩索一截一截的拉緊,姑娘們一個一個的跟著下了船,滿腹茫然的走向未知的前路。
冷臨江下了船,被繩索牽引著走了一截平坦的路。
他佯裝踉蹌了一下,踩到一側,隻聽得咯吱一聲,他似乎踩斷了一截灌木,而灌木上尖利的刺紮透了靴底。
這條小道極窄,兩側長滿了低矮的帶刺的灌木叢。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們的確走在這山間未知的狹窄山路上。
他的腳在地上磨了磨,鞋底的足跟處有淡淡的無色粉末露了出來,灑落在了小路上。
程朝顏走在三個人的最前頭,雖然目不能視,但她耳廓微動,身邊都是一個個走路輕軟的姑娘,並沒有一個練家子。
她不動聲色的往前走,手縮在寬大的衣袖中,指縫裡也同樣灑落下無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