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崇山峻嶺的深處,夜風越發的迅疾而狂亂,從耳畔呼嘯而過,淡而稀薄的月色在林間穿行流淌,夜色恍若深淵,將大半的山巒儘數被吞噬殆儘。
李勝的確對此地十分的熟悉,帶著三人繞來繞去,有時候分明看到前頭已經沒有了路,但他卻胸有成竹的七拐八拐之下,很快就能撥開雲霧,找到一條隱秘至極的小路。
山裡的小路隱秘而崎嶇,常年無人打掃清理的路上,堆滿了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荒草爛葉,散發著陳年腐朽的,潮濕的發黴的氣息。
韓長暮緊追不舍的跟著李勝往前疾馳,還不忘留神記下走過的兜兜轉轉的隱秘小路。
這些小路雜亂無章的隱藏在厚厚一層草葉下麵,韓長暮踢開了落葉,才能隱約看到泥濘小路的痕跡。
小路的四周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李勝在前頭帶路也找不到任何規律,兜兜轉轉繞來繞去的,讓人無端的便能想起沒頭的蒼蠅。
這個時候的韓長暮,開始格外的想念姚杳那副好記性了。
他轉頭看了看始終氣定神閒,目不斜視的李勝,心中疑惑重重。
這條路顯然不是之前韓長暮走過的那條上山的路,如此隱秘的一條路,李勝是如何發現的?又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楚?
李勝察覺到了韓長暮時時打量的目光,轉頭詭異的一笑“司使大人不必費心費力的猜測什麼,這條路並非人力修建的,毫無規律可循,隻走這一趟是記不下來的,這條路是某無意之中得知的,外人並不知道,若是司使大人打算兔死狗烹,可要仔細思量思量才是。”
韓長暮坦坦蕩蕩道“木聖使多慮了,本官是擔心木聖使將我等扔在半路。”
李勝嘿嘿一笑“現如今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憑我一個人可乾不成什麼大事,還得借助司使大人之力,怎麼可能在大事未成之前做這種自斷生路之事呢?”
韓長暮一時語噎,深深的透了口氣,繼續和李勝並肩前行。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已經趕到了群山深處,靜謐的深山裡,淡白的霧氣在樹林草木之間徜徉,站在一道山梁向下俯視,可以看到原本的那條山路上星星點點的燈火。
方才有多少羽林軍前來接手,韓長暮心裡是有數的,可此時站在了山梁上,看到了下麵這密密麻麻搖動不止的燈火,眉心重重一跳。
但山下現在這個架勢,聚集人數之眾,顯然不止方才他見到的那些羽林軍,看來在他離開後,還陸陸續續有大批大批的羽林軍趕到此地。
羽林軍究竟要乾什麼?聖人究竟要乾什麼?青雲寨裡究竟有什麼?若不是聖人之命,難道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可以隨意調動羽林軍嗎?
韓長暮整個人如同置身於重重迷霧之中,看不清楚前路究竟如何,更加看不清楚隱藏在暗處操控這一切的那雙手。
山梁下頭的燈火在山間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像是流螢在林間穿行。
“走吧。”李勝似乎看出了韓長暮的不安,他他對這不安感同身受,穩了穩心神,繼續道“繞過這道山梁,還得走上一個多時辰,才能趕到山寨外頭。”他抬頭望天“想要在天明之前趕到山寨,司使大人怕是沒有什麼時間傷懷了。”
韓長暮淡淡的瞥了李勝一眼,往山梁下走去,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山寨的四周都是懸崖,木聖使這是要帶著我們去跳崖嗎?”
李勝聽出了韓長暮話中的試探之意,他心裡很清楚,已經走到了現下這個地步,二人若還心懷芥蒂相互試探防備,隻怕內訌會來的順理成章。
他磨了磨牙“司使大人所見的青雲寨,隻是山上的寨子,其實青雲寨所處的那座山,山腹之中是天然形成的眾多山洞,後來我們借助那些山洞,在山腹之中修建起了密道和暗室。”
韓長暮恍然大悟“而山腹之中的密道可以避開寨門,通往山寨的某處和懸崖外的山脈。”
李勝點點頭。
韓長暮疑惑不解的問“修這樣一條密道頗為耗費人力,除了你和三公子,難道就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嗎,當初修建這條密道的工匠呢?”他微微一頓“都被你們殺了?”
李勝的臉色微變了一下,抿唇不語,算是默認了此事。
韓長暮轉過頭,望著幽深靜謐的群山,世間的慘事多不勝數,可憐之人更是多不勝數,這件事情不會是結束。
月明星稀的深夜裡,懸崖邊漆黑一片,邱福站在黑暗裡,腰背挺得筆直,身後立著個男子,在月光下,他那沒有胡須的下頜白的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