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姚杳一腳踹開了門,大聲喊道“大人,羽林軍圍過來了!”
韓長暮臉色微變,對謝孟夏等人疾言厲色道“彆磨蹭了,你們趕緊換衣裳,我去拖延時間。”他轉頭對姚杳道“一會你也混在姑娘中,保護殿下離開。”
姚杳遲疑了一下,抓了幾把牆灰抹在臉上,把那張臉抹了個麵目全非。
韓長暮輕笑一聲“你這是乾什麼?”
姚杳挑眉,半真半假的笑了“我這麼天生麗質的,要是被羽林軍看上了,跑不出去,哭都來不及了。”
韓長暮的目光閃了閃,看來是羽林軍裡有認識姚杳的人,她才會如此謹慎的做了偽裝。
但這時候不是深究這種事情的最好時機,他解下腰際的佩囊遞給姚杳“這裡頭是我印信,你下山之後,去據此最近的縣裡,把所有的衙役都調過來。”
姚杳挑了下眉“大人如此信得過卑職嗎,不怕卑職帶著印信跑了?”
韓長暮颯然一笑,沒有回答姚杳這個問題,反倒轉頭對李長明愧疚道“老弱婦孺和重傷之人怕是跑不動的,隻能,”他欲言又止,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李長明大大咧咧的揮了下手“小人們過得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過到現在早就活夠本兒了,司使大人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小的們都清楚的很,跑出去就是賺的,跑不出就是命數,誰都怨不著。”
氣氛變得凝重嚴肅起來,趙浮生帶著挑出來的十幾個沒有受傷的好手站在院子中,換上了合身或者不合身的衣裳,走進了謝孟夏容身的那間屋子,隱藏了起來。
姚杳也跟著進了屋子,安排那個酷似謝孟夏的水匪坐在窗下,而聲音像極了他的男子蹲在地上。
趙應榮自然是不能再躺著出去了,趙浮生安排了兩名身強體壯的水匪扶著他,隻能稍加掩飾,一旦跑起來就要露了餡兒。
趙浮生看了半晌,肅然道“一會走遠之後,你們二人還是輪流背著大當家的。”
兩名水匪點了下頭。
一群人都沒有出聲,緘默的有些沉重。靜靜的躲在屋子裡,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外頭留在這處小院中的數百人,多半都是些受了傷不良於行的,和跑不動的老弱婦孺,或者說是功夫不好,隻會拖後腿的那些水匪,他們很明白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臉上卻沒什麼懼意,或者說奔逃了一夜,在麵對生死一線時,眾人都多少有些麻木了。
李長明聚起一口氣,大聲喊道“弟兄們,羽林軍不給咱們活路,咱們要自己拚一條活路出來,咱們青雲寨的人,從來都不是等死的孬種!”
這幾句話說的極有煽動性,很能調動水匪們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韓長暮站在一旁,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群情激昂的這一幕。
水匪們麵麵相覷了一瞬,突然爆發出無窮無儘的膽氣,這世上以少勝多,置之死地的事情並非不存在,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拚死相爭之下,未必就不能拚出一條活路來。
“弟兄們,咱們殺出去,殺出一條生路。”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眾人緊繃的心神驟然斷掉了,一聲接一聲的大聲疾呼起來。
“殺出去!”
“殺出去!”
“殺出去!”
水匪們士氣大振,就連那些死裡逃生的姑娘們也柔弱不再,個個橫眉立目,臉漲得通紅,聲嘶力竭的互相打起鼓勁。
李長明轉頭對韓長暮拱了拱手“司使大人,小人等聽憑司使大人吩咐。”
韓長暮轉頭看了看映在窗紙上的“謝孟夏”的剪影,不遠處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已經越發的震耳欲聾了,可以看到彌漫開來的漫天灰塵,倒伏在地的萋萋荒草。
腳步聲如同潮水湧動,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韓長暮有些慶幸,沒有在方才就讓謝孟夏他們下山,否則這會兒正好來了個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