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街十七號!
三角區,午夜。
本地最大的地下拳館內座無虛席,一半人在沉默,一半人在歡呼。
拳台之上,‘金剛狼’篷猜傲然而立,趴在他麵前的,是剛被他一記重拳打倒的拳王,‘死神’唐繼。
篷猜恨唐繼,非常恨。
雖然在外人眼裡,唐繼是當初把自己從深山裡救出來後,養活了自己十五年,還教了自己一身拳法,堪稱再生父母的大恩人,但篷猜就是恨唐繼。
既然他當時能救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一些,把自己的親生父母也從那隻孟加拉虎嘴裡救出來?
既然他要教自己拳法,為什麼教了自己‘殺招’,卻不準自己在擂台上使用?
“比賽這種事,講究輸贏就好了,談什麼‘武德’?有病吧你?”
這是篷猜憋在心裡十年的話,今天,他終於說了出來。
遺憾的是,這個自己喊了十五年‘師父’,把自己當親生兒子一樣疼愛的人,此刻已經聽不到了。
唐繼的抽搐正在減弱,篷猜贏了。
那一半為篷猜歡呼的觀眾,在賽前都下了重注,他們堅信篷猜會贏,因為他們都看過篷猜之前的十二場比賽。
連贏十二場,才有資格和死神同時站在擂台上,這是這家拳館的規矩。
篷猜很守規矩,他做到了,今天,是他連贏的第十三場。
唐繼的意識逐漸模糊,但他此刻仍舊很不甘心。
或者說…他想不通。
自己當初舍命救下的陌生小孩,為什麼會如此對自己?
當初得知這孩子再無其他親人後,因為一時同情,自己就搭進去了人生最美好的十五年,養他,教他,辛辛苦苦把他從五歲拉扯到二十歲。
可這孩子卻為什麼好像一直在恨自己?
六天,連續十二場‘資格賽’,這孩子每次上台,都仿佛帶著無儘恨意,每次出拳,都仿佛想要了對手的命。
自己不是再三叮囑過他‘拳間可養修羅,但心頭必當有佛’的道理嗎?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心狠手辣呢?
唐繼還有許多想不通,奈何他隻是一介武夫,短短三十五年人生裡,他除了練拳,就是教篷猜練拳,實在沒什麼文化,參不透人性的複雜。
朦朧光影中,他看到了自己早逝的父親,父親…來接自己了…
“新晉拳王…!”
裁判舉起篷猜的右手,對著話筒大聲宣布了這場比賽的結局。
隻是不知為何,裁判說完‘新晉拳王’四個字,場館內突然斷了不到一秒鐘的電。
這一閃而逝的斷電,除了讓話筒沒能傳遞出裁判高喊的‘篷猜’兩個字,以及讓場館內的所有電燈同時閃了一下外,沒造成任何其他影響。
更加瘋狂的歡呼,如山呼海嘯般從觀眾席上傳來。
死神已死,屬於篷猜的時代,開始了…
篷猜高舉雙臂,迎接著屬於自己人生最高光的一刻。
忽然,地上的唐繼微微動了一下…
忽然,幾乎掀翻場館屋頂的歡呼聲,如退潮般迅速消失。
一股怪異的情緒在篷猜心頭升起,他下意識扭頭看去,是唐繼。
唐繼,重新站了起來。
篷猜知道自己剛才下了多重的手,篷猜知道自己打中了唐繼多致命的部位,篷猜知道唐繼沒可能還活著。
“你…你怎麼回事?”
滿場死寂中,篷猜有些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
唐繼看都沒看篷猜,而是在隨手擦了下嘴角血跡後,低頭打量著自己身體,小聲嘟囔道“靠…老大可真會挑,這身板也太弱了吧?”
篷猜聽到了唐繼嘟囔的話,卻沒聽懂,於是他再次問道“你沒事?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