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嶽臉上閃過了一絲黯然,
他為官多年,雖然自命清高,但也不是什麼不諳世事之輩。
自然知道張世良的意思,
他知道,但不能告訴自己。
一時間,海嶽的心情如同這秋風一般蕭瑟。
街上行人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起來熱鬨,但死寂至極。
所有人的臉上帶著麻木與疲憊,不少剛剛下工的力夫眼神黯淡無光,
一日的勞作已經耗儘了他們的精氣神,讓他們無力再打起精神。
海嶽知道,這些力夫喜歡喝最便宜的酒,
一壺隻要幾文錢,味道非常不好,又苦又澀。
但他們卻甘之如飴,隻因喝酒後能讓自己的神誌變得迷糊一些,
忘記白日的疲憊,也可以在腦海裡想日後的生活。
想到這,海嶽默默歎了口氣,他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聖賢書上的言語。
百無一用是書生。
行軍打仗他不如一字不識的軍伍,治世他不如眼前的張世良,
就算是賺錢養家都比不過那些來往的商賈。
他所能拿得出手的,隻有那滿腹的經綸才學罷了。
海嶽眼睛眯了起來,其內綻放著攝人心魄的光芒,他喃喃說道:
“張大人,我等讀書人,似乎並不能使這大乾變得更好,
相比於百年前,大乾似乎更弱了,百姓也過得更為艱苦。
那還談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倒是那些邊疆軍卒,要比我等拚命得多。
反倒是我等,經常罵其不知禮數,粗鄙,如今想想,似乎是某錯了。”
張世良眼睛微眯,渾身氣勢綻放,
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他警惕地看著四周,壓低聲音喝道:
“海大人,慎言,你在這這京兆府,並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
若是剛剛那些話傳出去,你不光再無翻身可能,還會禍及家人。”
海嶽先是一愣,隨即展顏一笑,一邊笑一邊搖頭:
“如此一來,讀書人更加不堪了,出口之話也要被人攻訐,那這大乾還有誰敢說真話?”
張世良眼中露出一絲無奈,他可算是知道這海嶽為何到哪裡都能升官了。
如此執拗難以相處,而且自身還沒有任何破綻,
若他與之是同僚,也要讓其早早升官,趕緊滾蛋。
“海大人,朝堂大事有袞袞諸公,邊疆戰事有靖安侯以及九邊將領,這大乾還亂不了。
而你...應該做好京兆府主事,彆看這官不大,也極為辛苦,但油水頗多。”
說著,張世良恍然大悟,一拍腦門:
“忘記海大人並不貪墨,也不怕辛苦了,倒是張某孟浪了。”
海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前些日子還要多謝大人幫襯了,要不然家中兒女就要過苦日子了,
還請張大人放心,您給我的冊子我會仔細嘗看的,也會銘記於心。”
張世良在此前將多年積攢的名冊以及發生的事都交給了海嶽,這是他的心血。
“應該的,你如今是京兆府主事,輪到你幫襯他們了。”
張世良淡淡說道,而海嶽則是一臉凝重,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張大人,次乃吾之職責。”
.....
京畿之地邊界,一條黑色的大河蜿蜒在布滿金黃色的大地之上,
他們在官道上奔湧而過,不管是田裡的百姓,還是官道上的行商,
亦或者來往的百姓都駐足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