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硯站在山坡上,看著陷入慌亂,開始四散逃逸的烏孫部斥候,眼神複雜難明。
有些花白的胡子在微風中浮動,如他眼神一般,來回搖晃。
“什麼時候...乾軍有了如此威名?我草原人居然也有聞風而逃的一天?以往不都是乾人如此嗎?”
拓跋硯心情複雜無比,看向那在風中咧咧作響的“林”字大旗,怔怔出神。
“林”字大旗的威名,是踩著他拓跋部族人的屍體建立,
是他拓跋部的附屬部落吉蠻部的屍體鑄造而成。
也是草原西南諸多小部落的屍體點綴而成。
他們...此刻都在京觀之中。
草原人信奉鬼神,認為今世的苦難是為了來世的幸福而付出的代價。
因此,草原上一直有傳聞,被埋於京觀中的人不能魂歸故裡,也就沒有什麼所謂的來生...
這對於草原人來說,無異於是一種天然的震懾。
他們可能不怕死,但害怕被埋在京觀裡。
林青冷冷地看著眼前四散而逃的軍卒,神色平靜,這便是善戰的烏孫部。
在靖安軍前,也要四散而逃。
“這便是未戰先怯,也是我靖安軍立下的赫赫威名,
但這種威名暫時還不屬於你們,他們屬於老卒的刀!
而你們的刀,並沒有沾染蠻人的血,想要成為老卒,享受這種光輝,便去殺光他們!”
林青手中長刀遙指前方,雖然隻有百人,但對於這些新卒來說,仍然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窮寇莫追的道理他懂,但...軍卒不見血,不受傷,如何能成為老卒?
“殺!!”
話音落下,周圍軍卒如同鬆了弦的弩箭激射而出,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再次響起,掀起陣陣塵沙。
侯爺的聲音響在他們的腦海中:
“陣型不能亂,各百戶緊盯陣型,若有錯亂,軍法處置!”
衝出去的幾名百戶頓時心中一緊。
靖安軍有著大乾軍卒最好的餉銀,獎賞,但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比如這最嚴厲的軍令。
從千戶到百戶到總旗小旗,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任務,
各司其職,一環扣一環,若是哪一環出錯了,軍法處置!
雖然不至於人頭落地,但遣散回原籍是一定的。
他們想要賺取銀錢,想要立下戰功,想要獲得那世襲的職位,隻能留在靖安軍!
霎時間,原本就很緊密的軍卒之間的聯係再次增加了一分!
各個百人隊猶如一個整體,像是數頭豺狼虎豹撲向了屬於自己的獵物。
拓跋硯見到這一幕臉色變得陰沉可怕,壓低聲音沉聲說道:
“你出關的目的不止是隱匿行蹤吧,更主要的還是練兵。”
“當然,你們草原人的頭顱正適合淬煉我大乾軍卒的刀鋒。”
林青沒有看他,而是盯著一個個衝出去的軍卒,觀察他們的種種疏忽。
查漏補缺是身為一個主將的責任,
如今蠻子四散而逃,這些疏忽算不得什麼。
但若真有一天與蠻族精銳捉對廝殺,這些疏忽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一旁的拓跋硯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死死盯著下方的軍卒,渾身充滿危險氣息。
不管是最開始的白雲部還是後來的吉蠻部,又或者是他的拓跋部。
都是此人的墊腳石,他們靖安軍的兵鋒就是以此愈發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