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中,兩父子並肩而行,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雪原之上。
種鄂側頭看了看種應安,見他臉上充滿急躁,
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哀求,像極了小時候向他索要戰馬甲胄時的場景。
種應安被深深觸動,眼眶也有些發紅,一隻手無力垂下,歎了口氣: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為父也沒有什麼好的計策,隻能用最下策!”
種鄂眼中閃過疑惑:“什麼?”
“要麼圍城,要麼死戰,
至於選擇哪一種,為父還沒有做好打算,要看那靖安軍在哪。”
話音落下,種鄂眼中的疑惑更甚,他西軍攻城與靖安軍有何關係?
“那靖安侯消息了好些日子,昨日曲州送來軍報,呼延部的族被屠滅了。”
“屠....屠滅了?如此殺傷,有違天和。”種鄂在心裡嘀咕,沒敢說出來。
“而那靖安侯非但沒有返程,反而一路向北,不知去了哪裡,
若是為父沒猜錯的話,他可能已經到達草原王庭了。”
種應安心中不由得湧出深深的佩服,這位年輕侯爺膽子太大了,
風雪之際北上,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
他捫心自問,沒有這個膽子。
“草原王庭?他去草原王庭了,他去哪裡乾什麼?”種鄂心中充滿疑惑,不禁發問。
“唉...”種應安瞥了一眼種鄂,無奈歎息一聲,自己已經說到這等地步了,他居然還沒有體會。
無奈之下,種應安隻好解釋:
“靖安軍想來不知從什麼渠道知道了赤林城之事,
所以攻其所必救,行圍魏救趙之舉,一旦他在草原王庭露麵,
呼延部與烏孫部可能還不會撤兵,
但赫連部是一定要撤的,草原王庭乃赫連部根基所,無數財寶聚集之地,
就算是左賢王不想撤,但其部下軍卒以及那些將領,也會逼著他撤。”
說到這,種應安的臉色冷了下來:
“若是城內少了赫連部的十萬精銳,
那這一戰,我西軍將拚上家底,也要將那兩部斬於乾地。”
一股殺氣憑空彌漫,讓種鄂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親如此模樣了。
這麼多年來寥寥無幾,但在今年,他便見過兩次。
上一次見,還是在與拓跋部精銳決戰的前夜,如今再一次出現了。
“若....若是赫連部精銳不曾撤軍呢?”種鄂結結巴巴地問道。
“那我等便圍城吧,冬日至少要持續三個月,我等四十萬軍卒圍城也要將那三部圍死在赤林城,將其活活餓死!”
餓死?不光是種鄂,就連身後的一眾親兵都瞪大眼睛,但很快便低下腦袋,警惕地看著四周,充當沒聽見。
種鄂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他在史書中曾經看到過一些記載,
那些堅守孤城的軍卒沒糧了會如何...
人相食罷了。
如今這赤林城內有數十萬百姓,若是將那三部軍卒逼得發狂,種鄂不敢想他們會做些什麼。
“果然...果然是下策。”
兩種辦法,相同的結果,不同的是..
前者死的是他西軍軍卒,活的是城內百姓。
後者死的是城內百姓,活的是圍城、披堅執銳的軍卒。
“父...親,如此做值得嗎?”種鄂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可這一次,就連種應安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臉上時而露出苦澀,而是露出堅定,而是露出憂愁,最後定格在堅毅,
他用力點了點頭:“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