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氣氛越來越壓抑,
納蘭元哲額頭出現一絲絲冷汗,這話太過大逆不道,
大到流傳出去,就是石破天驚。
先朝與士大夫共天下,今朝優待讀書人,這些人是民,也不是民。
大乾上上下下朝臣都懂得這個道理,但無一人敢明說,
今日,光漢四年第一日,便有人在禦書房內大逆不道。
光漢皇帝就這麼看著納蘭元哲,仔細看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開口:
“你覺得朝廷該如何做?”
“鹽鐵糖茶官營,讓百姓到工坊裡做工。”
納蘭元哲似乎豁出去了,將靖安軍在曲州做的都說了出來。
如今曲州在大乾朝廷有些格格不入,
去年將要到年底,各地將今年的彙算報了上來,
各地都有虧空,恨不得今年將明年的花掉,
但曲州卻有一些結餘,
這對整個朝廷來說,是好事,也是天大的壞事。
曲州如此做,招惹來的是漫天仇敵。
納蘭元哲也曾想過要隱瞞一些,
但當他找到嚴友賢之時,卻被告知已經隱瞞了許多,
那些產出來的鹽鐵糖都沒有算在裡麵,隻算餘錢...
直到此時,納蘭元哲才第一次意識到,大乾有多麼有錢!
曲州養著兩萬靖安軍,將近五萬的軍卒家屬,
還有新補充的五萬邊軍,另外還養著去年的災民數萬,
放在以往,其中五萬災民就不需要管了,讓其自生自滅即可,
但如今曲州有餘錢,養著便養著,但就算如此...
曲州依舊有餘錢,他甚至暗暗算過,
過往曲州二十年賺取的銀錢有多少,
不下千萬兩,但這些錢最終都去向了何方?無人敢說,
但他卻將那些罪魁禍首都關了起來,至今也不曾放。
他猛地發現,少了這十幾人,活的是曲州十餘萬百姓,
以至於嚴友賢曾找他,想要將那些人放掉,都被他嚴詞拒絕。
以前曲州養十萬人困難,如今將那十幾人養著卻不困難。
好吃好喝伺候著,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銀錢。
為此,他的名聲在曲州也是臭不可聞,
竊居高位,民不聊生。
禦書房內沉寂了許久,直到納蘭元哲跪得腿有些發麻,光漢皇帝這才開口:
“你先起來,是朕的過錯,居然忘了你。”
納蘭元哲受寵若驚,如今陛下半路登基,不像以往那些皇帝一般恪守規矩,什麼話也說得。
光漢皇帝眸子一轉,看向納蘭元哲,問道:
“如今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麼獎賞?”
納蘭元哲又是一呆,皇帝的每一句話似乎都超出他所料,頓了頓:
“臣儘的是本分,不敢奢求賞賜。”
光漢皇帝擺了擺手,若有所思說道:
“都察院的右副都禦史還空缺,朕覺得納蘭愛卿可以勝任。”
此話一出,不光是納蘭元哲陷入呆滯,
就連身旁站著的黃俊都不禁瞪大眼睛,將低垂已久的頭顱稍稍抬起,看向納蘭元哲。
納蘭元哲如今是都指揮僉事,正三品,左副都禦史也是正三品,
但其中能量不可同日而語,
西北曲州有靖安軍,有布政使司,就算都指揮使司也有幾個上官,
若非都司中一些職位空缺,在曲州納蘭元哲根本說不上話,人微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