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錢?
聽到此言,林青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思緒一點點放空,想到了在曲州經曆之事。
那些各地豪族隻會將銀兩埋在地下,即便是發黴了,也不曾取用,
若是贈予外人,隻會給他們所控製的邊軍將領,以此來籠絡人心。
讓他們將銀錢給那些不相乾的軍卒...登天之難。
見到他這副表情,鎮國公納蘭亭臉上露出無奈:
“一些盤踞各地的豪族也並非不願意給錢,但給出的條件太過苛刻,
平遠軍之前想必受到雍州各地的拉攏,
但結果顯而易見,平遠軍並沒有同意這種要求,
所以才在草原上絕殺那運送石炭的隊伍。”
聽到此言,林青眼神空洞,神情莫名,
手掌不經意地摸向腰間長刀,用略帶譏笑的聲音說道:
“當長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這錢他們不想給也得給,都是欺軟怕硬罷了。
烏孫升吉與呼延大托在赤林城內奪了裴雲五數百萬兩銀錢,他敢作何言語?
那些銀錢可都是赤林城內的豪強權貴所有,
麵對不懂規矩的草原人,他們不敢做,哪怕一言一語。
麵對我們,他們倒是能說出個三綱五常,有數不儘的大道理。
就連朝堂上的一些大人也甚是可惡,
赤林城死了那麼多軍卒,那麼多百姓死於非命,
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們,放他們走?
讀的什麼聖賢書,門戶私計罷了。”
林青的聲音在衙房中迅速回蕩,衝進了納蘭亭的耳中,讓他麵露尷尬,心中有些羞愧。
輕輕歎了口氣,他聲音平和,帶著疲憊:
“你要理解我們,我們幾家屹立在大乾幾百年,早就與他們盤根錯節,相互糾纏在一起,
有些事情就算是我們想動,也無人可以使喚,
單單是這京城新政一事,就攪得我等焦頭爛額。”
正說著,納蘭亭麵露一絲自嘲,輕輕笑了笑:
“若是沒有這一檔子事,本公都不知鎮國公府有這麼多親族。”
見林青沒說話,納蘭亭暗暗鬆了口氣,麵露怪異,不停打量著他:
“看來赤林城一事對你的改變很大,去年見到你時還是那謙謙君子,
而現在..倒像是在軍陣中混跡多年的兵痞,行事隨意,無所畏懼。”
林青陷入了沉默,心中微微歎息,一股疲憊從心底湧了上來。
這段日子他見過太多死人了,屍體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軍卒百姓們手拿鋤頭,一個又一個挖出大坑,
將那些屍體草草掩埋,再燃燒各種草料,以此來防止疫病。
那股衝天味道,即便他是四品武者,也難以承受。
這些人本可以不死,是這大乾有一些人草菅人命,讓他們去白白送死。
既然在他們眼中人命不是人命,那在自己眼中,也不必太過在乎。
林青也意識到自己最近行事愈發酷吏,甚至有些著急,迫不及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林青默默想著,大概是從進了皇城之後,皇帝的一番言語讓他心生警惕,
皇帝如今大婚立後,不日就會有子嗣,
有了子嗣就會有太子。
而有了太子...皇帝便不再安全。
短則一年,慢則三年五年,
皇嗣定然會降下,到了那時...就沒有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