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言,站在一旁的種鄂有些動容,
他先前一直詢問父親何時歸家,但父親卻一直沒有直說。
如今一聽...種鄂不知為何隻覺得心中隱隱作痛。
坐在一旁的林青臉色也平靜下來,心中思緒更為複雜。
西軍千裡迢迢去到西北,
而後又輾轉赤林城...所行道路,何止萬裡,
為大乾立下赫赫功勳,但卻要落得這般下場,因為身體而無法歸家。
抿了抿嘴,林青沉聲開口:
“晉國公,平西候府是西南支柱,
如今您得以晉為國公,理應與西南百姓共享喜樂,
何至於留在赤林城,這裡天寒地凍,天氣乾燥,對於身體不是太好。
不如這一路遊山玩水,慢慢悠悠地回到西南,如此才算得上善始善終。
朝廷陛下乃至本公,心中愧疚也能消散一些。”
中原大地的百姓講究落葉歸根,不管飄散在何處,
到死之日終究還要葬在家鄉,與已故先人團聚。
如今種應安卻要在赤林城停留,
擺明了是要扶兒子最後一程,從而放棄歸家的機會..
至於朝廷允不允許,又如何想並不重要,
西軍如今已經擺脫桎梏,行事肆無忌憚,
隻要不是做得太過分,朝廷不會出言斥責。
林青將種應安的身體狀況收於眼底,輕歎一聲..
如今看來,種應安已經是將死之人,活不了多少時日,
可能下一次戰事耗儘心神後便會殞命,朝廷不會為難他。
內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種應安才發出了一聲乾笑:
“這人一老就怕趕路,若是老夫死在路上,
朝廷上下都會掀起風波,還不如死在這赤林城。
至於歸家一事,讓軍卒們返家便是。
朝廷有沒有打算編練新軍?
若是這赤林城不需要我西軍來守,那我們父子待在這裡倒是有些僭越。”
林青臉色沉重,緩緩搖搖頭:
“如今北疆局勢不明,朝廷雖然在兩淮收取了一些鹽稅,
但卻是烈火烹油之舉,明年還有沒有尚且難說,所以朝廷暫時不打算編練新軍...”
種應安點了點頭:“那便如此吧,老夫就待在這赤林城,
看看他們蠻國有沒有膽子來和我西軍廝殺一場。”
種應安似乎找回了往日鋒芒,屋內陷入了肅殺。
種鄂站在一旁嘴唇顫抖,眼前世界已然模糊。
父親留在這裡的目的他懂,還不是看他不堪大用,暫時無法主持局麵...
種應安隨即看向林青,眼中閃現出一絲絲疑問:
“靖國公,此番回到北疆,準備如何應對蠻國戰事?”
林青仔細想了想,娓娓道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
等林青離開都指揮使司衙門時,天色依然漆黑,月亮升起,銀白色的月光灑向大地...
衙門中,燈火通明,
依舊傳來喧囂往來吏員絡繹不絕,都在忙著手中事務。
而赤林城剛剛經過戰事,四處都在重建,所以沒有宵禁。
此刻林青走在大街上,還能看到往來百姓在不停運送磚石,
即便是冬日,他們依舊穿著一身單衣,渾身熱氣騰騰,散發著白霧。
相比於離開赤林城之時,城中的百姓多了幾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