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靜謐得仿若真空,沒有一絲絲聲音。
陽光艱難地從破碎窗欞擠入,灑在狼藉地麵,
照亮那翻飛散落的書卷,
破舊木椅歪倒一旁,斷了的椅腿突兀地支棱著。
林青坐在椅子上,麵容恍惚憔悴,
眼神空洞得仿若無儘黑洞,久久難以歸位。
往昔那堅定如磐、仿若能看穿一切迷霧的眸光,此刻多了些許迷茫。
在從玉佩中見到那等場景之後,
林青便一直在想著等問題,
從那等場景來看,那黑衣人劈砍的大陸遍地都是,
每一個都要比大乾與蠻國大無數倍,
其中死去的生靈不知多少。
而他,大乾靖國公,靖安軍主帥,手中無數精兵,
卻無法阻攔來自朝廷的桎梏,甚至前路看不到什麼希望。
尤其是如今蠻國與內部配合,在東北又掀起了事端,
這沒有讓他心力交瘁,
隻是心中生出了一些疲憊與疑問。
如此費力挽回局麵,真的值得嗎?
武恒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林青仿若被抽去了精氣神般深陷在那破舊木椅之中,滿心焦急卻又不忍苛責。
他輕咳一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緩緩踱步至林青身前,靜靜站立。
“林青,且聽我說。”
武恒的聲音低沉卻有力,
“從你我入軍伍那天起,見過的慘狀還少嗎?
初入軍營,轉頭就上了戰場,
眼睜睜瞧著同袍兄弟被敵軍馬蹄踏成肉泥,那時候你怕過嗎?
那時候咱們怕過嗎?沒有。”
“當初你帶著不過百人就敢深入草原,
麵對茫茫大的草原,麵對幾乎數之不儘的草原大軍,
你怕過嗎?想來是沒有吧。”
林青眼睛眯了起來,睫毛微微顫動,
似是被這番回憶觸動,眼中有了一絲微光,輕輕點頭,擠出一絲微笑:
“那時候擺在你我麵前的路隻有一條,怎麼會怕,不能退....”
“那便是了,北疆苦寒,缺衣少食,
冬日裡凍掉腳趾的兄弟數不勝數,可咱退縮了嗎?沒有!
那些日子,雖艱難,卻也滾燙,
心中懷有家國,想要扭轉乾坤。”
武恒緩緩起身,在屋內踱步,情緒愈發激昂:
“再看如今,費儘心血扶起曲州,
百姓從吃不上飯到倉廩漸實,
從擔驚受怕到能安心睡個好覺,這都是咱一步步掙來的!
朝廷裡那幫蠹蟲是難纏,蠻國也在北邊興風作浪,
可這都不是咱們放棄的理由?
當年並肩作戰的兄弟有不少已經埋骨地下,
若是知道咱們沒有完成大業,大乾還是以往那般樣子,那他們不白死了嗎?”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麼,
就算是地動山搖,地龍翻身,日子也要照過,
至於那什麼一刀就能斬滅大乾的威能,
在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在沒到來之前,日子同樣也要過。”
說到這,武恒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人總是要死的,不能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早早不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