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納蘭世媛踏出椒房殿的那一刻,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她扶著門框,看著滿地狼藉的宮道,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自己一路廝殺,血染皇城,
究竟是為了守護大乾,還是在加速它的覆滅?
那些被她斬殺的妃嬪宮女,那些倒在靖安軍刀下的叛亂者,
他們的鮮血真的能換來太平?
納蘭世媛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大乾將要走向何方。
“將軍,您臉色很差......”親衛擔憂的聲音傳來,
納蘭世媛沒有理會,大步走向馬廄,
棗紅馬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情緒,不安地刨著蹄子。
她翻身上馬,卻在拉緊韁繩的瞬間,
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行至朱雀大街,她勒住馬韁,
街道兩旁的店鋪緊閉,偶爾能聽見屋內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寒風卷著燃燒碎紙從她眼前飄過,
上麵還依稀可見“恭賀新禧”的字樣,
這本該是個喜慶時節,卻因一場叛亂變成了人間煉獄。
“將軍,要不要去看看海嶽大人?工坊那邊......”
親衛的話被納蘭世媛打斷:“不用。”
她握緊長槍,指節發白。
...
當納蘭世媛的長槍再次染血,靖安軍的馬蹄再次踏碎屍骨之時,
京城西門的積雪已被踐踏成暗紅泥漿。
戍衛士兵們蜷縮在箭樓裡,望著城外黑壓壓的人影,凍得發紫的手指幾乎握不住弓箭。
“他媽的,什麼鬼天氣,居然下雪?”
所有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疑問,明明離冬天還遠,為什麼下雪。
在凜冽的北風中,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鏗鏘聲。
“報——!”
一名斥候連滾帶爬衝進城樓,靴子在結冰的台階上打滑,
“西南方向出現大批軍隊,旌旗蔽日,看裝束...像是邊軍!”
守備千戶陳勇猛地掀開厚重的棉簾,寒風卷著雪粒灌進領口,他卻渾然不覺。
眯起眼睛望向地平線,隻見漆黑的夜幕下,
無數火把如赤色遊龍蜿蜒而來,甲胄反光在雪地上連成銀線。
當“武”字大旗刺破夜色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武安軍特有的玄底白紋戰旗,
邊緣繡著的九道雲紋,正是武安侯武極的專屬徽記。
“開城,開城!是武安軍!”
陳勇的吼聲震得箭樓簌簌落雪。
身旁的新卒卻死死攥住城門絞盤,臉色煞白:
“大人!萬一...萬一他們是叛黨...”
話音未落,一陣雄渾的號角聲撕裂夜空。
陳勇望著緩緩逼近的軍隊,
看見前方將領騎著通體雪白的戰馬,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懸掛的鎏金錯銀佩刀寒光閃爍,
正是武安侯從不離身的“破雲刀”。
“蠢貨!”
陳勇一腳踹在新卒屁股上,
“去年就有旨意,武安侯要回京換防,
再說了,到了這個時候,管他叛不叛,能止住京中混亂就是好軍!!”
他轉身抓起銅鑼,奮力敲響,
“速速通報武大人,就說京城守備陳勇,在此恭迎武安軍入城!”
城門緩緩開啟的吱呀聲中,武安軍如潮水般湧入。
武極勒住韁繩,雪白的戰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滿地冰淩。
他的麵容冷峻如刀削,眼神掃過城頭斑駁的血跡,濃眉微微皺起:
“京城竟已亂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