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潮水般漫過人群,
百姓們盯著那具屍體,
有人驚恐地捂住嘴,有人踉蹌後退撞倒同伴,懷裡的孩子發出尖銳啼哭。
寒風卷起漢子染血的衣角,與地上散落的麥餅滾作一團。
武極把玩著手中漆黑的箭尾,目光掃過眾人:
“我說過,作亂者,殺無赦。”
他聲音平淡,卻讓在場所有人脊背發涼。
武彥哲望著地上的屍體,喉結上下滾動。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得發緊,發不出半點聲音。
昨夜抄家的血腥氣還未散儘,
此刻又添新屍,西市的空氣仿佛都凝固成了鐵灰色,
“武大人,看見了嗎?”
武極突然轉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亂世用重典,若連這點魄力都沒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糧倉前堆積的木箱,
“這些糧食,還沒分出去就會被搶光。”
武彥哲攥緊被扯破的官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可這是百姓,不是叛逆啊!”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眼前浮現出老嫗被砸斷手臂的畫麵。
武極冷笑一聲,將箭矢隨手拋在地上:
“在饑餓麵前,百姓也會變成暴民。”
他抬手示意身後的傳令兵,
“去,取我的令牌來。”
當鎏金令牌在晨光中熠熠生輝時,武極高聲道:
“武彥哲聽令!即刻昭告全城,
所有百姓立即歸家,不得外出。
違令者,視同謀反!”
武彥哲猛地抬頭,與武極冰冷的目光相撞。
他想反駁,卻在對方眼神中看到不容置疑的威壓,
他不怕眼前之人,但怕昨日入城的兩萬武安軍,更怕後方那源源不斷趕來的軍卒...
如今京城之中,誰有兵,誰最大。
武彥哲呼吸略顯急促,
遠處傳來零星的哭喊聲,混著糧倉裡糧食麻袋摩擦的窸窣聲,刺耳得讓人心慌。
“愣著乾什麼?”
武極的聲音驟然拔高,驚得附近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難道要等他們衝進糧倉,把你我都撕成碎片?”
武彥哲深吸一口氣,接過令牌。
寒風卷起他淩亂的鬢發,他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些充滿恐懼的眼神,讓他突然想起宮尚書臨終前的囑托,
他的聲音在發抖,卻努力讓每個字清晰可聞:
“傳京兆府令,全城戒嚴!
所有人即刻歸家,違令者...斬!”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突然跪地痛哭:
“大人!家裡沒糧了,我們實在...”
話沒說完,便被身旁的漢子死死捂住嘴。
武極揮了揮手,一隊甲士立刻上前,長槍如林將人群隔開:
“三息之內不離開者,殺!”
“走!快走!”
不知誰喊了一聲,百姓們頓時如驚弓之鳥,推搡著朝四麵八方逃竄。
有孩子被擠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
母親又哭又罵地折返抱起孩子。
武彥哲看著這混亂的一幕,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最後一個百姓消失在街角,
他終於支撐不住,扶著糧倉的木柱劇烈咳嗽起來,
喉嚨裡腥甜翻湧。
“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死上幾人總比死全部要好。”
武極走到他身旁,彎腰撿起一塊掉落的玉佩,
“懷柔之道,在太平年間管用,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