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光漢五年七月,赤林城的爭鬥已經持續了整整一月,
來自東北二王的兵馬已經將彭州整個東邊封鎖,
徹底切斷了去往東北之地的道路,
而在南方,紇骨部的軍隊已經在京畿之地與彭州之間來回蠶食,已經占據了將近一半的地盤,
陰雲籠罩在整個彭州,
所有人都知道,過不了多久,整個彭州將孤立無援...
被徹底切斷與東北之地、京畿之地的聯係,
而向西的雍州茂州等地,顯然不值得信任。
更讓彭州三司以及赤林軍難以接受的是,
突如其來的大雪將整個春耕種下的糧食儘數破壞,能收割的不足兩成,
在這等情況下,彭州的處境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赤林城,晉國公,也就是平西侯種應安,
此刻站在西邊城牆之上,
看著遠處綿延不絕的軍寨,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在他身旁,他的兒子種鄂雙目浸滿血絲,
有些無力地扶住城牆,眼睛張合,疲憊到了極點。
種應安的手掌按在冰涼城磚上,指腹擦過磚縫裡凝結的血痂,
那是三日前城頭惡戰留下的痕跡。
晨霧裹著寒意漫上來,
將遠處東北二王的營寨籠成灰撲撲的一團,
隱約可見旌旗晃動,如同一群蟄伏巨獸。
“父親,糧草隻夠撐二十日了。”
種鄂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城牆,
他伸手去探腰間水囊,卻發現已經見底,
“紇骨部又占了三個糧鎮,如今連野菜都快挖儘了。”
種應安望著城外枯黃原野,那裡本該是麥浪翻滾的景象,
卻因那場反常的大雪,隻剩下成片凍死的青苗。
他想起昨日巡查糧倉時,軍卒們分食摻著木屑的麥餅,喉間泛起一陣苦澀:
“讓夥房把戰馬的料豆減半,先緊著傷兵和守城兄弟。”
“減半?”
種鄂猛地轉身,甲胄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父親,馬都快站不起來了!若他們發起總攻,我們拿什麼出城迎戰?”
他的瞳孔裡映著城牆下堆積的拒馬木,
那些削尖的木樁上還掛著未乾的血跡。
風卷著涼意撲在臉上,種應安睫毛結了層白霜。
種應安望著兒子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喉結動了動,卻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目光越過種鄂,落在城牆下蜿蜒的護城河上,
曾經碧波蕩漾的河水早已乾涸,河底鋪滿凍僵的屍體,在晨霧中泛著青灰色的光。
“你看那邊。”
種應安突然抬手,指向視線儘頭營寨最前方的轅門,
“昨日黃昏,他們新豎起了十座了望塔。”
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仿佛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他們不急著攻城,而是打算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赤林城雖然是堅固的九邊重鎮,
但敵人不是在北麵,而是在西邊與南邊,
如此...堅城反倒成了我們的桎梏。”
種鄂順著父親的手指望去,了望塔的輪廓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塔頂飄揚的旗幟上,狼頭徽記依稀可見。
“他們要截斷我們最後一條汲水道?”
種應安沉默著點了點頭,掌心血痂被城磚磨得生疼。
汲水道是赤林城最後的命脈,
一旦被切斷,
等待他們的將是比缺糧更可怕的絕境。
“派人去把城中所有的陶罐都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