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京畿,總算褪去了冬日酷寒。
昌平城外的柳樹枝頭剛冒出嫩黃芽尖,
凍土被連日的暖陽烘得鬆軟,踩上去能陷下半指深的泥。
這份初春的生機,卻被一陣急促馬蹄聲攪得支離破碎!
三匹快馬從京城方向奔來,
馬背上的靖安軍斥候盔甲上還沾著塵土,
臉色焦灼得像是燃著火星。
“大人!昌平縣出事了!”
斥候翻身滾下馬,聲音帶著喘息,
“王書吏帶著人去東張村量田,被劉氏的人圍了!
劉氏說要護田抗稅,還煽動了兩百多佃戶,手裡都拿著鋤頭鐮刀,再晚去一步,怕是要出人命!”
林青正站在都督府外的田埂上,看著吏員們核對剛收上來的田冊,
聽到這話,他手裡的朱筆啪地落在田冊上,暈開一小團紅墨。
他抬頭望向昌平方向,天邊飄著幾朵灰雲,像是壓著一場沒下透的雨,
“備馬!傳三百靖安軍,隨本公去昌平!”
韓玉甲剛從西北回來,身上還帶著邊地的風沙氣,聞言立刻上前:
“大人,末將跟您去!”
“不必!”
林青翻身上馬,勁裝下擺掃過馬腹,
“你留在京中,盯著通城和順安的清丈,彆再出亂子,
告訴喬剛,讓他把昌平縣的駐軍調一半過去接應。”
馬蹄聲再次響起,三百靖安軍緊隨林青身後,長槍斜挎在馬鞍上,
甲胄碰撞的叮叮聲混著馬蹄踏泥的噗嗤聲,在田埂上格外刺耳。
沿途百姓看到這支隊伍,則遠遠跟著,臉上滿是擔憂,
這三個月來,京畿的叛亂就沒斷過,
順安的李大戶、通城的趙莊頭,還有上個月房林的王氏,
都是因為清丈田畝反的,整個京畿都亂成了一鍋粥!
林青趕到東張村時,村口已經亂成了一團。
二十多個吏員被圍在老槐樹下,為首的王書吏抱著一疊田冊,後背緊緊貼著樹乾,臉上滿是冷汗,手裡毛筆都掉在了泥裡。
圍著他們的佃戶舉著鋤頭,眼神卻有些猶豫,
而站在最前麵的劉三,穿著一身綢緞,手裡把玩著一把匕首,唾沫橫飛地喊:
“大夥兒彆信他們的鬼話!
今日量田,明日就收重稅!
咱們的田都會被朝廷搶了去!
不如跟他們拚了,保住咱們的活路!”
“劉三!你敢煽動百姓!”
林青的聲音像驚雷般炸開,黑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嘶鳴。
三百靖安軍迅速列成方陣,長槍指向人群,槍尖閃著冷光。
佃戶們被這陣仗嚇得連連後退,
手裡的鋤頭都垂了下來。
劉三臉色一變,卻還強撐著喊道:
“靖國公,我劉氏祖祖輩輩都在這裡過活,你憑什麼管咱們的田?而且,這地是太祖皇帝賞的!!”
“太祖皇帝賞的地,就可以不繳稅銀?
就可以兼並佃戶的田,讓他們替你白乾活?”
林青翻身下馬走向劉三,眼神銳利,
“去年昌平大旱,你囤了五千石糧食,看著佃戶們餓死,卻高價賣給災民!
你說這田是你的,可這田地裡的糧食,是佃戶們種出來的!”
劉三被說得啞口無言,後退兩步,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刀,就往旁邊的佃戶身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