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獄倒也不奇怪。
天下的世家大族,不乏才智高絕、血勇之輩,但更多的,還是如眼前眾人一般,事到臨頭,都要權衡利弊,蛇鼠兩端者。
“楊大俠,您是大英雄,大豪傑,若起殺心,我等自無幸免,隻是”
王家家主深吸一口氣,走到人群之前,這滿身書卷氣的老者微微躬身,禮數做足,態度謙卑且恭敬
“敢問楊大俠,以何種身份殺我等?”
噗!
隨手一道真氣,將欲要逃離的兩人震斃於巷道口,楊獄反問
“有何區彆?”
“若是江湖仇殺,那麼,今日之會,乃是謝晦、老夫等人謀劃,隻除首惡,不傷及家人,這是江湖規矩。”
說著,他話語一頓,餘光掃了一眼楊獄,見他麵無表情,心中一沉,卻還是咬牙繼續說
“而若是以西北道主的身份欲殺我等,老夫請問,你以何種罪名來殺我等?
亦或者說,來日閣下登臨寶座,在您治下,任何人都能不告而誅,隨意殺戮、掠奪、奸淫擄掠?”
“這老家夥”
此言一出,不要說一眾大族之人,便是黑暗之中的鳳無雙,都不由挑眉。
這老家夥態度謙卑,話語卻是十分之淩厲。
無論你如何選擇,似乎都不占理
她心中有所觸動,不由的望向眾人對麵的楊獄,以她的敏銳心思,不難看出這位看似百無禁忌,實則自有章法在內。
不是亂殺無辜之輩。
隻是
“王其滁。”
楊獄開口,道出眼前老者的名字。
十日之間,他自然不單單是在修複兩刃刀,也是在等待冥書殘頁覆蓋,直至剛才,方才功成。
隨其念頭一動,暴食之鼎中,殘頁翻開,諸般文字伴隨著幽光於他心頭浮現,繼而,道出口來
“你生於‘慶元三年’,西北道城,王家生人,少時稍有約絝,卻也有所克製。直至十二那年,你鞭死家中侍女”
“你!”
聽得此話,王其滁心頭一顫,想要開口駁斥,卻被那幽沉若海的眸光逼了回去。
“那一年,你十二,頭一次發現了權勢的厲害,你殺了人,毫發無損,反倒是告官的夫妻倆,被拋屍亂葬崗”
話音落處,不止是王其滁,一眾大族之人,神色也都有變化。
王家,在八大家族中,從來是極為特殊的,他們,耕讀傳家,曆代都有為官一方的,甚至最高有過二品大員。
素來對於其他豪強起家的家族,有著鄙夷,此刻聽得這話,心中頓時就顯得怪異了。
畢竟,這也是五六十年前的舊事,在場並無幾人聽說過。
但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是,對於楊獄的話,他們居然沒有生出絲毫的懷疑
“你天賦差,讀書不成,為官也不成,做了個守成家主。你手段了得,多年來兼並商鋪與土地,卻不落惡名。
可誰人又知,你冠冕堂皇的外表下,處處肮臟,你不好美色,卻好a童,而一旦他們長大,或是化作花肥,或是被你製成人燭”
“夠了!”
王其滁終於色變,再無法忍耐,可話音未曾出口,就被一抹淩冽的寒光逼了回去。
錚
兩刃刀出鞘一寸,楊獄五指輕按,徐徐開口
“諸位做過什麽,楊某無不知曉,但卻也沒那功夫一一道來謝晦,你還不出手嗎?”
轟!
話音未落,人群之中,驟起血光,謝晦一聲暴喝
“諸位,拚死一搏,方有勝算!”
嗤!
話音未落,其袖袍之中就有一道可怖的血色光柱噴薄而出。
其如血色長虹,一下將身前之人悉數貫穿,化作猙獰鬼首,怒吼著衝殺而至。
血妖核心神種‘吞魂’以性情暴戾之橫死之人的頭骨為基,合以神種‘吞魂’而成,可汲人精氣、魂魄而成長。
血光所照,人畜皆狂躁,血光所過,血肉俱枯,魂魄皆喪!疑沾染了‘化血神刀’的氣息,威能凶戾
“化血神刀?!”
通幽所見,讓楊獄都不由心頭一震,這才明白自己之前嗅到的異種氣息為何物
轟!
血光綻放間,無形的氣息擴散,偌大的地宮頓時沸騰起來,被這血光一照。
無論武功如何,身份高低,便是心中膽怯惶恐不安,想要逃走之人,心中也生出十分凶戾來。
暴喝著揚起刀劍,向著楊獄衝殺而至,竟似是被迷惑了心智。
而謝晦本人,則瞬間暴退,真氣勃發下,身後眾人被他紛紛撞飛,就要逃向甬道。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這法器也不可謂不凶,然而,他暴退不過數步,身軀就不由的一顫。
猛然回頭,就見得一抹寒光綻放,初時微弱,旋即如潮如瀑,刹那不到,已然充塞整座地宮。
以極端凶戾可怖之勢,將一切的一切,儘數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