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舉刀向君陌砍了過去,沒有任何招式。也沒有任何技巧。你甚至感覺不到刀上帶著絲毫的天地氣息。看著就像,不,就是簡單的一刀。
這一刀當然很不簡單。
如果有人每天拿著重若小山的屠刀揮砍數千記。每年三百多日,日日砍不停,這種日子一直重逢了數萬年,那麼他砍了多少刀
沒有人這樣做過,隻有屠夫這樣做過,也隻有他可以這樣做,因為他活的足夠長,於是他修行的時間便足夠長。
都說修行在於天賦與勤奮,屠夫的修行天賦自然是曆史上最好的數人之一,他的勤奮也是最好的數人之一,二者相合,那意味著什麼
數千乘以三百再乘以數萬,這是多少刀
意味著,這一刀無敵。
柳白複生,也無法硬接這一刀。
觀主,也不會想硬接這一刀。
除了軻浩然,從來沒有人能硬接屠夫的刀。
君陌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知道這一刀意味著什麼,那兩個字,很耀眼。
小師叔是他的偶像,他想接這一刀。
如果他雙臂完好,或者他真的會接一接。
但現在他隻剩下一隻手臂,鐵劍一端在手,另一端卻在夜雪裡。
那便是無根的柳。
他眼睛裡的光澤微黯,然後再亮,一切歸於平靜。
君陌退後一步,倒提鐵劍,抬膝,左腳向上踢出。
這一踢,他踢的是天,是為蹬天踢。
他一腳踢到了鐵劍的劍首上。
鐵劍呼嘯破空,卻未離去,仿佛變成一道弓弦。
弦的一端在他的手裡,另一端在他的腳下。
鐵刀砍在了鐵劍上,弦彎,而未折。
鐵劍如弦,君陌如箭,倒退,如閃電般,順著長街疾退百丈。
最終,他沒有選擇硬接屠夫的刀。
因為今夜,不是他一個人的戰鬥。
他是驕傲的君陌,但更是書院的二師兄。
然而屠夫的刀意何其恐怖,依然綴著他。
伴著恐怖的聲響,鐵劍急劇地彎曲。
最終觸著他的冠。
他的發還沒有回複到原先的長度,但他今夜重新戴上了那頂古冠。
冠如舟,助他在天地氣息的巨浪裡航行,不側不翻自不覆。
君陌繼續後退,一直退出小鎮,退到山崖之下。
刀意依然未絕,隻聽得嗤啦一聲響,他的胸口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鐵劍上出現了一道深刻的痕跡。
這把鐵劍,在極西荒原的天坑底,帶領農奴們與懸空寺戰鬥數年,未曾折斷,隻是有些變形,後被修複如初,今夜卻險些被屠夫一刀砍斷。
何其恐怖的一刀,果然無敵。
君陌退到了山崖下。
他的右足落下,蹬天踢,變成了入岩鬆,如釘在地麵一般,再不後退。
屠夫也到了。
和世人的想法不同,屠夫的速度並不是太慢。
君陌唇角溢著血,看著再次破夜而來的第二刀,神情卻寧靜到了極點。
他擋不住屠夫的刀,一退數百丈,依然受了傷。
但他要的就是屠夫來這裡。
一聲淒厲的蟬鳴響起。
仿佛有隻巨大的蟬,張開了透明的雙翼,在山崖之前。
恰好籠住了屠夫所站立的地方。
屠夫進入了蟬翼的世界,那是與昊天世界完全隔絕的世界。
即便是逾過五境的大修行者,也不見得都能創建自己的世界,尤其是這兩片透明無形蟬翼構成的世界,竟是顯得牢不可摧。
“區區寒蟬,焉能困我”
屠夫須發俱飛,暴喝聲裡,一刀斬向透明的世界屏障
嗤的一聲厲響
透明的蟬翼上出現了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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