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餘煙!
雷遠下意識地往東側牆垣靠近了一步。有一個強烈的想法忽然占據了他的腦海或者可以再靠近些……嗯,就算不攀牆,至少可以湊近過去,試著聽聽趙雲說什麼?他被這邪惡的念頭迷住了,於是躡手躡腳地再向牆垣走近了一步。
這時候李貞興衝衝地跑來過來大嚷道“宗主!我們已經把米山給拚好了!”
雷遠簡直魂飛魄散地跳了起來“噤聲!不要吵!”
李貞愣了下,連忙降低聲音“是,是。”
雷遠定了定神,確信重新找回了宗主的狀態,這才沉聲道“我們去看看!”
所謂米山,是雷遠這些日子帶著扈從們和徐說等工匠慢慢製作成的樂鄉周邊地勢沙盤。自從馬伏波在光武皇帝麵前聚米為山穀指畫形勢,沙盤在當代的應用已非鮮見。雷遠做的這個沙盤也是聚米為山川河穀,隻不過儘量做得貼合比例,又用牛皮膠來固定黏合粟米,不虞損壞。
因為製作的時候就用框架分隔,所以還可以拆卸成幾塊攜帶,待到要用的時候,將之放置在木架上拚成整體,看上去有點像是大塊的切糕。
王躍等人正在正房西側那一間裡,往沙盤上放置代表城池塢壁的木塊。
雷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放置完畢,微微點頭“很好。”
他隨即就扈從們全數喚了來,分成兩隊,就在沙盤上推演攻守進退,同時調整各處塢壁的兵力、糧食、武備的調動。前者對於扈從們來說還好辦些,李貞和王躍都是能手;而後者涉及到大量計算,除了李貞以外,其它人一時還摸不著脈絡。
今日晚間,眾人原本都有些興致勃勃,想詢問雷遠的婚事細節。哪想到雷遠忽然翻了臉,反複操練大家?畢竟宗主之命難違,雙方廝殺了幾個來回,漸漸疲不能興,待到深夜才被雷遠放出,每個人都在羨慕獲得雷遠特彆允許、早早歇息的叱李寧塔。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雷遠便醒。他翻身坐起,看著朦朧的光影落在院子裡,慢慢地日光漸明而影子漸深。院落裡開始有人走動,閻宇端來了洗漱的水盆和食物。
他注意到,李貞等扈從們都穿上了正式的外袍,排著隊,等待阿堵為他們重新編結發髻。甚至就連叱李寧塔也換上了新衣服,還在腰間係了一根五色斑斕的布帶……這是他特彆喜愛的,平日裡舍不得拿出來。
每個人的臉上好像都放著光,畢竟大家都記得呢,今天他們的宗主要去拜訪趙雲,那可是翁婿間的第一次正式見麵。這種場合,扈從們一定會跟隨的吧?所以每個人都要收拾精神了,絕不能丟了廬江雷氏宗主的臉麵!
雷遠笑了笑,很快開始收拾自家衣著。
待到他邁出房門的時候,阿堵停止了動作,凝視著他,忽然有點想哭。
阿堵是跟隨劉氏夫人一起,從陳國嫁入灊山的,親眼目睹了自家主母幸福的生活和悲慘的結局。當劉氏夫人亡故後,她照顧了雷遠二十年,又親眼目睹了當年無助哭泣的孩子長大成人,成為英氣勃勃的青年,即將迎來自己的新婦。
雷遠注意到了阿堵的視線,他向這個始終沉默著,照顧自己多年的婦人頷首示意,隨即邁步出外。
眾人沒想到雷遠就這麼出門了,一時愕然。李貞趕緊追上來“宗主,請等一等,我們馬上就好!”
“你們不必跟來。”雷遠指了指隔壁的院落“子龍將軍的宅邸就在那裡,我去去就回。”
所有的扈從們一下子就沮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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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遠輕輕鬆鬆地邁出院落,在街麵上打了個彎,站到隔壁的院門前。
天色還早,院門開了半扇。負責看門的,是幾個身帶殘疾的老卒,或者少了胳膊,或者瘸了腿。有個渺了一目的什長迎上前來,上上下下地看看雷遠。
“煩請通報子龍將軍,就說廬江雷遠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