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實在覺得有些可疑。
若能在曹丞相麵前來一場大勝,自然是美事,但若己方行動俱為敵兵所算,隻怕……
他背過身,沿著土崗的斜背一溜滑下去,口中道“都尉,且等一等……”
然而此時,土崗上頭幾名小校都叫“都尉,敵軍已經儘數離了林地,我軍可以行動了!”
石柳連忙道“且慢!且慢!”
曹休哪裡顧得上他?他猛地一抖韁繩,縱馬越過土崗,直衝了出去;口中還大聲呼喝道“騎都尉曹休在此!雷遠小兒,跪地投降,饒你不死!”
部屬們齊齊衝鋒,並隨著曹休一起高呼道“雷遠小兒,跪地投降,饒你不死!”
曹休在使用騎兵方麵,曾得曹仁的傳授,又多向軍中漢軍精騎出身的宿將討教。用兵堪稱有板有眼,無論行軍、打仗,都依照漢軍騎士的部勒之法施為,深得其中三昧。
他更知道當下的局麵,乃是以快打慢,以騎克步,以精銳破烏合。故而數百輕重騎兵並未組成密集的鋒矢陣型,而是張開兩翼,以一個寬達數十丈的巨大正麵迎敵。
如此一來,數百騎的聲威幾如千騎、萬騎,又好似深海怒濤從堤壩倒卷上來,似有崩雲裂岸之勢。
似此雄兵,眼前區區賊寇,如何能擋?
這個念頭轉過,他才忽然注意到,原來此前狂奔亂跑的敵軍忽然遭到敵襲,卻毫無慌亂之態。就在曹休率部急速接近的短時間內,他們的隊伍已從鬆散到緊密,千餘人的隊列猛然收縮到極小範圍!
曹休的心頭卻猛然大跳起來。
他們為何不慌?他們又為何不逃跑?
騎隊奔走何等迅速,曹休心中一閃念,戰馬便奔馳百步,距離敵軍的隊列愈發近了。
卻見隊列中那名提槍的將軍叱喝數聲,外圍士卒齊步向外,雙腳一前一後站穩,轟然舉盾。而在內側的士卒紛紛舉起弓弩。
此時陽光燦爛,可陽光照在數百枚銳利的箭簇上,散發出的卻是森寒的光!
竟有這許多的弓弩?這必是預先布置好的。敵軍就等著以強弓硬弩來反製鐵騎!
曹休吃了一驚,隨即不屑而笑。
敵將這計策倒是周全,竟使我墮入算中。然則,騎兵乃離合之兵,騎兵戰術變化的快捷,哪裡是步卒能比得上的?虎豹騎的凶猛,又豈止數百弓矢所能匹敵?
你們還是得死!你們死定了!
曹休稍稍勒韁,使戰馬向右側奔行,以放緩前進的速度,隨即嘬唇作哨。哨聲中,兩翼輕騎豁然向外一分,將隊伍正麵擴展得更大,隨即紛紛從身後取出角弓。這一來,中央鐵騎仿佛在平展的陣線上忽然凹進了一大塊。
隻聽敵軍那將軍喝令道“放箭!”
箭矢如雨而下,卻因為騎隊正麵過於寬闊的原因,並未取得多少成果。輕騎從兩翼開始還射,而曹休所部重騎更是毫毛未損。因為他猝然放緩奔行速度的緣故,敵軍弓箭手們來不及調整,許多箭矢都飛到騎隊前方的地麵,劈劈啪啪地落了下來。
曹休身邊的部將們,這時候多有打算取騎弓還射的。曹休抽刀在手,大聲呼喝道“賊人技止此耳!隨我衝,踏平他們!”
這時候,重騎們正經過那處荊棘橫生的緩坡。而曹休話音未落,他胯下的戰馬忽地發出劇烈嘶鳴,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