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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走過十二點。
房間裡靜謐一片,許嬌垂眸看著手頭杯子的位置,明明先前還挺熱的杯子,如今仿佛都變得涼了許多,然而捏住杯子的指尖還有點微痛,說明這陰涼的冷氣不過是一片錯覺。
人類的眼睛並不容易從先前那樣亮堂的情況陡然跳到現在的黑暗裡,所以現在許嬌什麼都看不到,原本近在咫尺的鄭芷虞也被這黑暗吞沒,本就沒有什麼聲息的存在,如今融入這房間裡的顏色中,更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察覺到許嬌氣息的放輕,鄭芷虞好像了然了她一瞬間警惕起來的狀態,輕輕抬手,覆上她眼眸的部分,冰涼的手碰在許嬌的眼睛位置。
許嬌微微側了下頭,本能知道親近自己的是誰,這動作似無聲在問鄭芷虞怎麼了。
鄭芷虞沒有回答她,隻鬆開了捂住她的動作,許嬌本來覺得這隻是對方撩撥一下自己的動作,沒想到睜眼看的時候,房間裡的一切都映入自己的眼眸中。
仿佛刹那間擁有了夜視能力。
這種經曆有些神奇,許嬌眨了好幾下眼睛,忽而瞧見那乾淨的床鋪上慢慢出現了一團深色,與此同時,鼻尖聞到了一股非常濃鬱的、衝鼻的鐵鏽味。柒殤祭提醒我想獨自美麗快穿將第一時間在舊時光文學更新,記住域名&n101nove.comccc
許嬌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剛才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鄭芷虞是把自己放在這小沙發上的,從頭到尾就沒看那張床。
原來
不乾淨的地方是在這床鋪裡。
若是其他人在這兒,估計早就被燈跳閘的那一下給驚到了,再在黑暗裡聞到那濃鬱的血味兒,即便沒有被嚇瘋,精神也會受到極大的刺激。
唯有許嬌像是被人抽離了害怕這種情緒一樣,不僅沒有轉開目光,反而將眸光聚在那床鋪的位置,瞧見那深色慢慢洇開。
大團大團的,中間部分是最深的,外圍倒是淺淡一些。
結合自己聞到的鐵鏽味,她猜到那床鋪裡的顏色應該是染開的血。
想到這裡時
耳邊忽然出現了一點奇怪的聲音。
“哬咯咯”
像是拉開的破風箱,又像是有什麼人藏在牆角,費勁地想要發出聲音,提醒彆人的注意,隻是幾聲支零破碎的動靜,卻讓許嬌猶如感同身受一樣,仿佛一瞬間被施與了極大的痛苦。
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略微睜大了眼睛,發覺這痛苦並非錯覺,而是自己的口鼻突然被什麼力道堵住了,幾近窒息。
原本一直站在她身側的鄭芷虞忽然有了動作,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不知將什麼震開,與此同時,極強的寒意從她的身上透出去,帶著一種難言的威壓在這房間裡漫開,有些不悅的聲音於許嬌耳邊響起
“滾出來。”
“這就是你對來幫忙的人的態度”
緊閉的屋子裡,驟然刮起一陣風。
那濃鬱的血腥味飄到了許嬌的麵前,本想將這個靈魂聞起來極其香甜的人吃掉,卻攝於她身側厲鬼的存在,隻能在不遠的地方停下,側對著兩人,露出一張極其蒼白的側臉上。
緊接著,她用一種恨不能將許嬌直接吃掉的恐怖眼神打量著她,與此同時,緩慢的、幾近氣音的嘶啞聲音響起
“我確實很感謝你的幫忙”
“將這樣的人送到我的跟前”
“隻要能將她吃下去,我就能夠報仇了是不是”
許嬌沒有吭聲,靜靜地與那一隻純黑的、被怨念充斥的眼睛對視著,卻不受那眼中極其糟糕的情緒所影響,兀自冷靜地坐在那兒。
鄭芷虞卻是盯著不遠處那人身上隻染了一小部分的血色看,等這極嘶啞難聽的聲音落下許久之後,出聲接道
“你可以試試”
“隻要你敢碰她一下,我不介意把你物理超度了。”
這聲音不輕不重,其間蘊含的威脅卻是清清楚楚。
許嬌這才發現,鄭芷虞在跟自己之外的人說話時,原來聲線也能這樣冷冽,而不是那副每時每刻連鬼都要被她勾走魂魄的樣子。
聽見鄭芷虞的話,那女人看了看她身上這血紅色的嫁衣,又看了看許嬌,半晌後仿佛明白了什麼,偏了下腦袋,緩慢地道
“我懂了她是你看中的”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反而允許道“好我不會動她那你們來,是做什麼”
這個問題鄭芷虞回答的更快“幫你實現你的心願,但是你得支付報酬。”
蒼白的半張側臉上,女人含著怨氣的眼睛動了動,似在判斷鄭芷虞這話的可信度,她總是看鄭芷虞身上的那件嫁衣,目光在這漂亮的紅衣上打轉,不知是羨慕還是畏懼,過了良久,才重又聽她回應
“我不必”
她像是有太多的話說,眼睛裡的情緒瞬間湧上來許多,那其中有痛恨、有怨念、也有嘲諷,許嬌從沒在人類的身上看過這樣全然負麵的眼睛,分神想了想,或許是因為鬼怪這種東西,隻是一種負麵情緒集合的產物,所以才能夠將這些糟糕的存在集於一體。
這麼想想,人死如燈滅,是真的不複存在了
死了之後無論再有什麼,似乎都不再是原先的那個人了。
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許嬌又想到身邊的鄭芷虞,不由微微抬眸,看著站在身邊、似護著自己的這道紅衣身影,思緒不由出現一點困惑
那鄭芷虞呢
她是怎麼保持這樣與人類近乎無二的狀態的
如果不看她那些奇異的類似穿透物品、瞬移一樣的能力,還有這僵硬的表情控製,她和這些情緒綜合體的鬼怪真的太不一樣了,她太像人了。
許嬌沒發現自己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走了神。
她也沒有意識到,鄭芷虞站在身邊的時候,她就會不經意地放鬆下來,甚至還能忽略眼前的危險,就像是知道身邊的存在不會讓她出事一樣。
此刻。
離她們不遠的那道身影驀地動了動,不再維持著那隻用半張臉對著她們的架勢,而是緩緩地將腦袋轉了過來,她淩亂的長發是披散的,腦袋機械轉動的時候,許嬌以為這家夥是又有了什麼惡趣味,甚至在猜測那個腦袋會不會下一秒鐘直接掉在地上。
然而不是。
隨著她轉動腦袋的動作,那張臉的全貌也慢慢落入在兩人的麵前,那是一張有些觸目驚心的麵龐。
是嚇人,卻不是因為恐怖。
另外的半邊臉上都是傷痕,額頭上有個仿佛用刀刻出來的痕跡,血痕都乾了,原本算是清秀的麵容上,帶著可怕的傷,指印、燙過的痕跡、還有浮腫的如鞭痕一樣的殘留。
蒼白的脖頸上也是嚇人的淤痕。
許嬌想到那床鋪上出現的血跡,一時間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被勒死的,還是被什麼利刃所傷,隻是多少猜到,麵前這女人在死前應該極其痛苦。
受過淩虐。
見到許嬌盯著自己另外的半張臉看,那人笑了一下,本來該是很好看的笑容,因為她臉上的傷和眼中的情緒顯得猙獰而詭異,她仿佛突然不害怕鄭芷虞的存在了,往前走了兩步,盯著許嬌,艱難的用氣音說道
“你知道他怎麼對我的嗎”
許是因為聲音壓低,不需要再費勁地用聲線的緣故,她的語氣順暢了很多,也沒再斷斷續續,隻道“我跟他在一起八年了,我那麼聽話,我愛他”
“可是他卻拿刀捅我,甚至害怕我的叫聲傳出去,將我的脖子狠狠地勒住了。”
“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
許嬌將手裡的水杯往旁邊的桌上放去,也沒看它究竟涼沒涼,而後,單手撐著下巴,胳膊肘抵在沙發的扶手上,與這帶著憤恨的雙眸對上。
她輕聲問對方“為什麼要愛他”
已經快要到跟前的女人被許嬌問住了,神情裡都是一片空白,她思考了好久,麻木的、愣愣地搖了搖頭,卻在下一秒吊起個詭異的笑容來
“我愛他。”
“我要他跟我一樣,在異鄉死去,在這個地方永遠陪著我。”
許嬌沒有再去接這個話茬,隻是看旁邊的鄭芷虞,或許是因為本身沒將情愛這種情緒淩駕於其他的任何事情之上,所以她無法理解這樣極致的愛,不懂為什麼能有人會從垃圾桶裡麵找對象。
並且全身心地將自己、將信任通通寄予在這種人身上。
鄭芷虞看她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便準備將這話題速戰速決“現在酒店已經徹底封鎖了這一樓層,你想要騙人進來入住,借著吃掉他們的來增幅自己的力量會越來越難。”
“在你徹底強大起來,能離開這個地方之前,這個酒店先開不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他已經做了這種虧心事,肯定不敢再來這個地方,你想要讓他在這裡死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了,要麼拿出報酬委托我們幫你完成心願,要麼再見。”
末尾她的聲音已經失去了耐心。
將自己的傷疤揭開給許嬌看的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真在思考鄭芷虞所說的內容可行性,她有些怨念地又看了一眼鄭芷虞的衣裳,而後盯了頂許嬌。
沉默良久,她再次恢複原先嘶啞的聲音
“鬼核給你”
“我要他七天內出現在這個房間裡。”
說完
她的身影驟然消失了。